吧。
虫儿觉得眼睛酸的肿胀,五个昼夜的等待里,她终于可以闭上略显干燥的眼睛,挤出里面的一滴眼泪。
脚步声轻妙绝伦,但虫儿依旧听见来访者走到了屋檐下面。
没办法,谁叫她正躺在寂雪啼苑中最高耸的正厅顶端,以前她总爱守坐在这里,期盼独孤斩月的身影,能从皑皑苍白的天地中忽然脱颖而出的。
她翻了个身道“下面有喘气的人吗?给千里迢迢来的帅哥倒杯茶!姑奶奶懒得动弹。”
遭受冷落的客人似乎并不介怀,他的嗓子里堵了块冰,连吞吐出的话语,都自带着天然的寒气。
“你可还在气我?”独孤斩月仰头看见她的背影,盘蛇一般蜷曲在十指宽窄的屋脊上,跟飞檐上的神兽一般严肃可爱。
虫儿想,这是幻听,可心里的湖畔登时扬起不合地理的惊涛骇浪,险些击碎了正个湖岸。
“我说,下面有没有喘气的,给来求医的帅哥……”
“我不渴。谢谢。”独孤斩月飞身而上,笔直逼向虫儿的首际。
他的鬓角与长睫上原本挂着晶莹剔透的雪片,被寂雪啼苑里温润如春的暖气一熏,顷刻融化成润丝丝的水滴,细微地沾在眼睛上。
本就多姿多彩的琥珀色眸子,瞬间便熠熠生辉起来。
他要抛却她!他已经抛却她!
虫儿躺着望他,语言波澜不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寻她来了,他特意寻她来了!!
虫儿的心里狂风骤雨,地动山摇。
独孤斩月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事,略疏远地坐在虫儿身边。
其实,他真想一把把她扯进自己的怀抱,怜惜她,摩挲她,吻她。
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终究,独孤斩月忽略不计了所有的炽热情感,以淡而无味的声音回答道“我猜测过你所有会去的地方,觉得你一直向往静谧无扰的生活,索性来这里来试一试的。”
他果然是最懂她,只一想念,就能知晓她的全部
虫儿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气着他,可是更加依恋他,想他,念他,倏然起身,与他挨坐在一起。
“湳洲城里最后怎么样了?”
独孤斩月的身上透润着丝丝窒寒的连绵气息,一部分来自于外面的风雪,而更多的来自于他的体温。
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清冷砧骨,仿佛整个冬天都钻进了血肉白骨中,滋发出某种濒临消失的讯号。
虫儿冥冥以为他冷,伸出柔胰去擒他的手,微一接触,独孤斩月的手冰冷得骇人,生硬硬地把虫儿的手蛰了似的。
柔珠死了,顽炎丧失了对她的全部记忆。
他虽然彻骨地爱过她。
可是,她已经化作他眼底的一颗泪,顺着眼角流出他的整个生命。
独孤斩月很想如此道出真相,可是他忍住未说,躲开了虫儿温柔香暖的双手,将冰寒的手缩回袖管里面,攥成双拳。
“那你想知道我经历了一些什么吗?”虫儿急急一问。
她想跟他说说伏逸的事情,还有药奴的事情,好多好多解不开的谜题,她都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担。
独孤斩月意外地摇摇头。
如今他只在乎她一个,只要能看见她是平安无事的,余下的不过是天边的清云,无所谓。
天呐……
虫儿不是这般想的。
他不管药奴的事,不管伏逸的事,甚至连她的事情都不愿管了。
她的心里渐渐汇聚阴云,指甲盖紧紧地扣死屋脊上的黄瓦,发出咯兹咯兹的怵心之声。
天呐!独孤九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