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推波的浪,层次分明地摆满了整个右半身,逐渐递密,隐入粗烂的囚服中。
此刻谛知的身上还冒着水珠子,长发湿濡濡地沾染草叶,只有两个孩子傻乎乎地不嫌弃他又脏又怪,跟他贴得近。
雀漓潇扫他的眼神,已有些横斜起来,大约很难相信谛知会是个有用处的妖。
虫儿深知他这是心病症结,分明是半妖的血统,却最是控制不住地轻视妖类。
对谛知道“黄鼠狼的妖火滚热,怎么也烤不透你这身衣服?”
说着,一把扣住谛知的手肘,冥神一运掌心灵火。
谛知温顺不移,冰冷的肤表汗毛间,腾升起虚离的热气,传至贴身的衣服间。
水汽挥发,衣服陡然干燥。
连头发也干透了。
虫儿满意收回手掌,雀漓潇酸道“真叫这家伙逮去天大的便宜。”
走前,伸手要拉起谛知布满鳞甲的手。
“哎!”虫儿急忙唤道“就是你再心急,真想验明他的正身,也得把两个孩子牵开才是啊!”
对,这两个孩子……
“虫虫,这两个孩子是?”反正肯定不是谛知的孩子。
“捡的,”虫儿笑,“路上无缘无故捡的。”
说着,面露凶相,对道“你俩啊,赶紧离开……”
再一瞧,天色晚得厉害,又是朔月,周遭黑漆漆的仿佛吃人不吐骨头。
“我是说,你俩到树干后面睡觉去,明早赶紧滚蛋!”
把两个莫名其妙就黏上身的小和尚赶到大树底下,用黄鼠狼的妖火烤去地面的湿气,叫二人先将就睡下。
不放心,严词告诫道“看见没?刚才那个长一只眼的叔叔内心很凶残的。”
“待会儿你俩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绝对不能偷窥一眼,否则那个叔叔就要挖掉你们的眼睛,给他自己安上!”
四喜与丸子立刻捂住双眼,规规矩矩躺在树下。
这才又回到雀漓潇的身边。
雀漓潇有些不甘心,“虫虫,你不该对他们好,他们并不是你的孩子。”
沉烟已经死了。
虫儿的脑仁里五雷轰顶,“你嘴真长。”
“……”
其实,他也只是害怕虫儿把对他的包容,又分给随随便便什么人。
以前分出去的太多太多,以至于他再也不甘心做其中之一。
雀漓潇想做唯一,一直,一直,都想独占。
害怕真惹恼了她,雀漓潇慢慢执起谛知无措的右手。
本是不禁意之举,谛知仿佛冥冥中感应到了某种极端的冲击,双眸惊恐不安,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雀漓潇脚下。
真奇怪了。
虫儿问“你对他施法了?”
雀漓潇病笑道“怎么可能,大约是他的腿软了,想跪一会儿。”
又道“虫虫,那戍边大将的人头,你……”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虫儿从怀中取出伺妖鼎,一把揪出戍边大将军的项上人头。
为了保持保鲜,只好放在伺妖鼎内。
虫儿单手提着首级,首级面目狰狞,青灰透紫,叫谛知无形中害怕的厉害。
他在兆通城的地牢中,饱尝各式各样的虐待,甚至见过极端血腥的虐囚方法。
这些都能忍,都能忍。
可是眼前救他一命的女人,甚至是牢牢抓住自己手的男人。
这,这男人他……
谛知目视雀漓潇苍白的脸,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雀漓潇藏在眼罩下的废眼,浑身颤抖起来。
雀漓潇道“我们设计救了你,可不是白救的。”
“身为散妖,活久了,什么道理都该是最懂得的。”
谛知许是被他掐狠了,为人的半面开始变成浸透冰泉的薄纸。
虫儿十分好奇,到底此妖能做什么用途,才叫她不惜暴露身份,奋力营救。
只见雀漓潇以眼神示意,道“去,去把我们要的秘密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