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连吃糖这种平凡平常的事情都做不了,所有的小孩子都会吃糖的,只有她不能吃,她会难过的。”
“吃糖?平凡?平常?不,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时候过来?刚好我今天下午要去义诊,如果可以的,我希望你能够陪我一起去,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生命、哪怕是你肚子里的生命,都应该被尊重。”
她似乎在责怪我,我本来是想要等盛玄一起回来的,但是听她这么说,我反倒想跟着去看看了。
“好啊!”我让司机送我去医院,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说孩子并没有生命问题,不过是我本身的问题,需要保持好心情、补充营养、睡眠等等。
徐玲说,现在孩子还小,不能看到性别,少说要十四周才可以,还说:“我就算是现在就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她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残疾儿童院,据说里面的小孩子都是因为有残疾的。
徐玲瞧着一个正靠着仪器联系走道的小男孩给我介绍道:“这个孩子叫小智,三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失去了双腿,高位截肢,哪个人不是靠腿走路,但是他不是。”
我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不能走路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人生呢?她又拉扯着我到了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子面前说:“还有这个孩子,他叫小齐遗传性糖尿病,这个病,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又很严重,从小就带着针头在身上,随时都准备注射胰岛素。”
徐玲指着在院子里一颗银杏树下捡落叶的女孩子说:“那个孩子,叫雅雅,好听的名字吧,长得也很漂亮吧,但是她的耳朵听不见,小时候因为感冒被过度治疗,双耳失明,她的人生没有声音,你偶尔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太喧闹了?你能够想象什么都听不到的人生吗?
我听了这么多,已经听不下去了,我捂着耳朵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的孩子只是不能吃糖而已,我们有些人胃疼也不能吃冰的辣的,糖尿病患者也不能吃糖,还不是一样活着?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都没有问题,但是天灾人祸,他们成了这幅样子,你说你是担心你的孩子未来跟你一样受那些平常人不该承受的罪过,那他们呢?他们出事儿了,难道也要为了担心他们人生会受苦,所以结束他们的生命吗?”
我无言以对,徐玲说:“我们医院一天不知道接多少病人,生什么病的人都有,轻则伤风感冒,重则癌症不治之症,我们医生在努力的治疗,病人在努力地接受治疗,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活下去;
这里这么多工作人员,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与亲人,但是他们还是在这里照顾这群有残疾生活不能自理的,没有人照顾的孩子们,还有老师、大学生、医生、护士在这里做义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
跟他们比,你这点病算是什么呢?孩子在肚子里有点小毛病,你就要把孩子拿掉,那如果孩子出生之后遇见重大事故,成为了残疾人,那你是不是也要结束他的生命呢?”
徐玲的话真的让我反思起来,是啊,不能吃糖是什么苦?不就是不能吃糖吗?不吃糖又不会死?就算寿命再短,不也能够活几十年吗?多少人可以活到死的?
徐玲扯了一下我的胳臂说:“还有,你知道人存在的意义吗?也许,我这么说,你会举得惊讶,但是在医学上,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繁衍,如今是因为人类太多了,生活压力太大,资源不够,很多年轻人提倡做丁克,但是在从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繁衍,是人类的使命,你想想,如果所有的人都不生孩子了,人类这个物种不就是自取灭亡了吗?
你听过伏羲与女娲的神话故事吗?虽然这只是个故事,却是从古流传到今的,因为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于是他们结合,创造了下一代。你看过《大兵瑞恩》吗?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人去救他呢?因为他们家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处于人道主义,不能让他们家绝后……”。
徐玲的话几乎让我震撼,这些问题我从前真的没有想过,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所以,无论你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不能存在这样的念想,他因你而存在,却并非是为你而存在,他已经是一个生命,他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主观意识而失去生命。”
我抱着蹬在地上,眼泪模糊了双眼说:“可、可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总之我害怕……”我害怕这个孩子,当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生命时,他会不会又不见了?我会不会又一次经历失去的苦?
这个孩子如果存在,我是不是只能跟盛玄生活在一起?但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吗?
他看见我的脸,不会想起他那可爱的糖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