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凶狠的模样,确实吓了年轻人一跳,从东北来到金陵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惊恐中,否则也不会为了买一袋面,穿越整个金陵。
毕竟,从留学归来的留学生到警察厅特务科的间谍,这个跨度太大了点,若不是家中要求,他真想回到欧洲,去过着简单的生活。
“唉。”
年轻人抱着面带,满脸不开心的走出车站,随意找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去祁家桥23号,快一点。”
车夫也不说话拉起车就跑,都是在附近跑惯了的,自然知道祁家桥是什么地方,那是三牌楼的富人区。
不但有新式住宅,还有很多各国风格的别墅,去那里的客人向来大方,除了该给的车费,赏钱不会少。
车夫满脸笑容,把车子拉得又快又稳,从三牌楼转到中山路上,没多久进入了一条异国风情的小街道。
两边的围墙上爬满了绿藤,皮肤各异的住户进进出出,还有几个红头阿三拎着警棍,在街角来回巡逻。
车夫眼睛一眯将速度放慢,这帮阿三坏得很,最喜欢碰瓷,若是被他们讹上,他这一天就算是白干了。
“21号,22号,23号。”
车夫小声数着墙上的门牌,最后停在一栋三层法式别墅前:“先生到了,一共五角钱,您下车留点神。”
年轻人大方丢下一元钱,在车夫的千恩万谢下走下车,拎着面袋打开院门准备进去,身后却传来喊声。
“叶先生,您回来了呀。”
隔壁的院子站着一个漂亮女人,穿着时髦的新式旗袍,手上拿着花艺剪,笑吟吟跟年轻人打了声招呼。
年轻人眼前一亮,顺手把面袋放下,走到院墙边:“下午好,凡妮莎夫人,您先生去沪上处理生意了吗。”
他口中的凡妮莎夫人嫣然一笑:“是的,沪上那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您知道的,因为日本军舰的事。
不过您这是去哪里了,拿着这么老气的袋子,难道我们的大工程师偷偷去码头兼差了吗,真让人好奇。”
说起我们这两个字时,凡妮莎语气温柔,偷偷看了年轻人一眼,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眼中一片水光。
“去....去买了些米面”
年轻人抹了抹头发,满脸通红的岔开话题:“是啊,日本人的军舰一来,沪上的股市应声而跌,好些人都赔了本钱,您先生还好吧。”
“不知道。”
凡妮莎白了他一眼,表情慵懒道:“那是他的事情,在他眼里我还不如沪上百乐门的舞女重要,他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个,我先走了。”这话年轻人不好接了,只好在凡妮莎放肆的笑声中落荒而逃,抓起面袋跑进了别墅里,然后重重躺在沙发上。
从小接受的道德教育,不允许他对凡妮莎夫人有非分之想,可是对方真得是太迷人了,让他无法自拔。
许久之后,他沮丧的自言自语道:“叶金中啊叶金中,亏你还是留过学的,怎么能想那样的事情,下贱!”
骂完自己,叶金中仍不解气又走进了自己房间,从抽屉背面取出一个本子,拧开钢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1934年,6月。
“今日再次见艳心动,我连这点小小的欲望都克服不了,我还算人吗,那我叶金中和一条狗有什么两样?”
写完后,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觉得自己的精神得到了某种共鸣,又将本子翻回第一页认真看起。
“今日吾父告之吾,由我代替兄长前往帝国警察厅,担任细作间谍一职,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难受。”
“x肥原,实乃是苟娘养的混账东西,我堂堂帝国文教部副部长之子,竟要我做出茹毛饮血之举,恨极!”
“x东军上下均包藏祸心,假意支持我旗民复国,实则为建立傀儡国家,陛下为何甘愿做儿皇帝,痛惜!”
叶金中一页页翻着日记,心情又一次变坏,特别是看到自己被迫前来金陵那一段,更是气得面红耳赤。
该死的日本人。
他知道自己等人在金陵潜伏非常危险,关东军不愿意牺牲日本情报人员,就把他们派到这里当替死鬼。
表面上他们确实接受了所谓的训练,可就是傻子也知道,几个月时间根本就训练不出一个合格的间谍。
而且国民政府的情报机关不是吃素的,他们刚到金陵时还好,这两年几乎每隔几个月就有日本人被抓。
随后公开被枪决,他甚至去偷偷看过,对方无一例外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求饶都做不到。
叶金中有自知之明,那些死掉的日本人肯定比他专业,终究难免一死,他这个半吊子间谍就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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