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食之。老幼入城行乞,不能得,多投于河。六月,有诏赈济,民始少苏。又大历十四年……”①
程平想起前世抗洪赈灾的场景,那时科技如此先进,又有许多水利工程,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当下?在天灾面前,人力总是显得很渺小。
“江淮很多地方的堤坝年年修,修得怎么样却全凭良心。你去了要小心查看,万一决口……就真的是生灵涂炭了。”陆允明嘱咐。
程平肃立叉手:“是。”
陆允明抬手示意她坐下:“泗州刺史是令师周刺史的同年,是个能臣,也是会做人的,对你多少会有两分香火情。”
程平睁大眼睛,陆尚书这种满嘴里君子大道的竟然提示自己官场规则……
陆允明皱眉看她。
程平赶忙赔笑:“是。”
陆允明抿抿嘴:“自己机灵着些。”
程平眯起月牙眼:“座主放心。”
陆允明接连熬夜,本来头就突突地疼,说了这会子话,更乏了,若是旁个,这会子该端茶送客了,但对上程平,陆允明却吩咐婢子上饭,又对程平道,“在这里随意用些吧。”
程平这回倒乖了,只恭声答应着。
婢女摆上午饭来,其中有一道烤鳜鱼,看着很不错。
看陆允明精神不佳,因为围脖的事,程平又有点心虚,这会子便想哄他高兴。
程平想了想,主动说起自己的黑历史:“门生幼时,家师教韵律诗赋,最推崇汉赋,其次律诗,最看不上曲子词。只偶尔有一回念叨:‘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门生当时满脑子的‘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厉,碝石碔玞。’②突然听到这么两句,觉得天都亮了。”
陆允明一口饭差点喷出来,笑着瞪程平一眼,可见从小就不是个规矩人,专爱这种浅近俏皮的。
伺候的婢子们都抿嘴笑,阿郎每日面色沉沉,今日可算是笑了。
黑历史都交代了,程平这脸皮就彻底撂下了,又顺嘴说起吃鱼来,“这鳜鱼肉质细嫩,烤着吃、蒸着吃都好,又有一种做法,叫松鼠鳜鱼。大体就是打花刀,放入釜内炸制,待炸好之后,浇上熬好的糖醋汁子。”
陆允明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吃经,心渐渐放松下来,“这吃法倒是新鲜。”
程平笑道:“不独鳜鱼可以这么吃,最平常的鲤鱼之类的也可。鱼要炸两次,第一次是炸熟,第二回油要热,主要为了定型。若炸得好,这鱼可以是松鼠,也可以弯成跃龙门的形状,好看又好吃。”
陆允明停住筷子,笑着看她:“你上回看后园的红鲤鱼,是不是就琢磨着把它炸了,浇糖醋汁子?”
程平:“……”
陆允明无声地笑起来。
程平也无奈地笑了,算了,我人之将走,哄陆座主一乐,全当做善事了。
陆允明看着程平年轻的脸,突然生出些离愁别绪来,这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以后再想跟他这样说笑就难了,然而随即又对自己皱起了眉,这些年见惯离别,多少友朋分散西东,怎么这会子倒蝎蝎螫螫起来?
程平却对他眯着眼笑。
没心没肺的小子!陆允明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