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虏士卒先前见敌人相距还有百余步,而且自己大半截身体还躲在土墙后面,是以对明军的射击根本没人在意,大多还端着火铳瞄向对面,只等军官一声令下发铳击敌。
不料明军的铳弹却如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贴着土墙上沿飞过。那些胸口探出土墙,甚至仅露了个脑袋的清军士卒顿时被高速旋转的铳弹洞穿,数里长的防线上刹那间飘起大片赤红的血雾,期间还夹杂了大量白色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仅这一轮齐射,便有超过五百建虏命丧当场!
方才还在探头探脑的虏兵当即如坠阿鼻地狱,一个个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看着身旁或已断气或仍在抽搐的同伴,双腿一软跌坐在土墙之下,一时再无人敢朝墙外看上一眼。
而后明军步兵线列上又进行了一拨压制射击,不过由于虏兵几乎无人露头,却仅射杀了十多人。
“装弹!前进十步!”
随着李英一声令下,整条步兵线列齐齐压上十步。
“瞄准!”
“放!”
“装弹!前进十步!”
……
西讷布库眼见对面南人一步步逼近至自己防线八十步前,但他的近万大军却被吓得缩在土墙下不敢动弹。
这也没办法,他虽有近万人马,却只配备了不到五千支火铳,其中还有三千支是旧式兵丁鸟铳。
而明军的线膛铳即使面对他们新制的燧发铳,也是存在代差的,无论是射程、精度、杀伤力等各方面,都具有明显的优势。故而在远距离对射时,建虏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方才也有个别胆大的正黄旗士卒试图举铳还击,但几乎都是刚冒头便被密如冰雹的米尼弹击毙,旁的虏兵见状吓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接下来,龙卫军便在距敌八十步处站定,轮番发铳进行火力压制。
同时十门大炮也拖到了兵部身侧,抵在建虏脸上开炮。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六磅炮也能轰破那薄薄的土墙,十二磅炮更是一炮一个三四尺宽的缺口。连续几轮大炮下来,清军的土墙便已倒塌了百余丈,躲在后面的虏兵被崩死、压死的足有六七百。
西讷布库见状心中大急,再有韧性的军队,始终挨打不能还手的话,至多一个时辰便会士气尽丧而崩溃。而且看那土墙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再顾不得危险,亲率数百侍卫催马来到阵前,抽刀高声喝令所部军官,“都给我起来打!胆敢畏战躲避者,立斩!”
随着他的心腹侍卫一连砍了十几个缩在土墙下的虏将,建虏战阵终于有了动静。大批士卒在军官逼迫下,趁着明军装填的间隙,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各举弓、铳朝对面射去。
八十步的距离看似不远,但清军能对龙卫军构成威胁的武器只有那两千支十一钱燧发铳。
一时间那土墙后面乱糟糟的铳声大作,龙卫军步兵线列上随即便有人中弹倒地。
不过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燧发铳的命中率完全不能看,立刻有后排的二三十名士兵迅速填补了伤亡战友的空缺。
下一刻,随着数千龙卫军士兵们齐声怒喝,“放!”
一阵铳弹构成的暴风雨直扑清军防线,刚露出头的虏兵刹那间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又是六七百人当即毙命。
侧翼的龙卫军炮连在炮盾的保护下毫发无伤。他们见鞑子冒头,立刻换了散弹射击。仅不到百步远,这十门大炮迸射出漫天的小铁珠。
刚被步兵齐射打懵的清军士卒当即又是一片惨叫,大炮正前方近二十丈宽的范围内几乎无一人得活!
西讷布库大惊失色,近万清军豁出命对射,击中的南军却几可以忽略不计,倒是自己人被射杀近千!
“将军,蛮子火器极利……呸!拼铳炮我们大……呸!大亏!”他身旁副将吐着嘴里被大炮崩出的沙土,拱手道,“不若冲上去以刀矛敌之,我军人多……呸!或还有一线生机!”
西讷布库抬头扫了眼天色,离正午还有十万八千里。他本打算依靠土墙将明军拖到午时便收兵北撤,但现下的情形看,恐怕连半个时辰都守不住了。
他咬牙点头道:“传令,护军营与裴国珍直击南人正面,张杰部绕袭敌左翼大炮。只待号炮一响,便尽皆杀出!”
“嗻!”
片刻,西讷布库身侧不远处一声炮响,建虏军官挥刀驱赶土墙后面的士卒。还活着的八千清军各持兵刃壮着胆子站起身来,望向对面排列整齐的步兵线列。
张家玉在东侧一处土丘上持望远镜望着战场上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旁副官道:“虏贼要拼命。传令,步兵线列后退排射,骑兵掩护。”
“是!”
下一刻,数里长的土墙上,清军如潮水般跃出,怪叫着朝龙卫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