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能,请王后责罚!”影十深深伏地,对着马车一遍遍嘶喊,久久不起,满身尘灰,狼狈不堪。
然而,从头到尾,马车上那女子置若罔闻,死死盯着眼前某一处,目光空茫。而一身红彤彤的小懒懒洋洋坐在她脚边,一遍遍擦拭袖中的短刀,还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满面忧色。
她如何肯信,这满地血肉,就是那两个沉默寡言的威武汉子。两人本隐居山中,逍遥自在,闻知乌余复国的消息,千里迢迢而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多谢王后,乌余人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她如何能忘,两人当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接到任务,二话不说,拔腿就走,经过无数考验,成了她在军中的眼睛。
如果知道逼出一个奸细要如此大的代价,她宁愿先下手为强,将所有祸患掐死在襁褓里。可是,现在后悔如何来得及?
她心中百转千折,突然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自己运筹帷幄,设下这庞大的棋局,将天下事玩弄于股掌;算计人心,把所有人利用到极限。表面上,她非常成功,事情向设定的方向发展,不出意外,乌余五年内必然统一盘古大陆,而她功成身退,回到蓬莱享受胜利的满足和快乐……
人心如此复杂,如何能被轻易算计,只有那忠贞的爱人,对她荒唐的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痛苦,也永远不离不弃。
风呼啸而过,似苍凉的歌声,车窗外是一片旷野,王上正对着高高隆起的土丘跪拜,他的身后,成千上万的将士满面怆然,目光中有凛凛萧杀之意。
注目片刻,水长天猛然回望,高高举起右手,在众人瞩目下,在空中将五指缓慢收拢,略微曲肘,又迅速伸向斜上方,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乌余之内皆兄弟!”
将士们的吼声轰然而起,惊得鸟雀漫天扑腾,向落霞云集的方向惊惶逃窜,紧接着,“兄弟”两字在空谷中久久回响,有如雷声隆隆。
云韩仙浑身一震,将手中紧攥着的一块带血的布料砸到影十头上,冷冷道:“做好你的事!”
影十应了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王上身边,不敢看他赤红的眼睛,转身面对众人,沉声道:“林默然、钱孙力出列!”
风声陡然变大,似战鼓轰鸣,不出片刻,两人抬头挺胸而来,不拜王上和影十,反而在坟前重重拜倒,两人皆是脸色苍白,瘦削的林默然甚至在浑身颤抖。
“你们还有什么话?”影十目光定在墓碑上,冷冷开口。
“照顾我娘……”林默然一开口就泣不成声,钱孙力狠狠瞪他一眼,大声道:“作为战士,没有死在沙场,我不甘心!”
两名将领急忙冲出来,叩拜道:“他们是听信谗言……”
“闭嘴!你们治军无方,差点酿成大祸,还有脸为别人求情!”王上三步并作两步逼到两人面前,冷哼一声,“你们现在都是待罪之身,如何处置,等平定叛乱后再说!”
两人冷汗淋漓,连忙谢恩立誓。影十眉头紧蹙,深深在两人脸上扫过,其中的威胁意味让人不寒而栗,两人躬身倒退,匆匆离开。
影十咬咬牙,将两把匕首丢道两人面前,重重跪在坟前,低垂着头,有如老僧入定,连鲜血喷溅到脸上也不动声色。
远处,云韩仙放下窗帘,满面悲怆。
擒贼先擒王,在王上亲自带领下,突击营出动五千将士,由水路秘密出发,半途绕道丛林,直扑临海。另外一队则由王后和聂将军率领,并不急于相救围困中的棠棣,一路战鼓齐鸣,马声嘶嘶,先造成巨大声势。
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王后大病初愈,一路甚是辛苦,聂将军害怕有闪失,不敢加快行军速度。王后怕棠棣落入敌手,忧急如焚,而朝堂一团混乱,又无人能托付,只得恳求德高望重的医癫出面主持大局。
医癫是什么人,各地皆有医馆,且游方郎中甚众,所以棠棣甚至全乌余的官员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丰功伟绩”真是罄竹难书,此人做事全凭好恶,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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