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中摇摇头,道:“通天医术,不治心病。”
裘舒沉默了下去,四面只余了枯叶摩擦地面的薄脆声响,还有刀剪镊针交替搁落白石桌面的细音,伤口被翻得很狰狞,裘舒却始终没有呻吟过,眼神里渐渐还生出淡淡笑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里有淡淡的波光,像远山里静默的湖泊,在岁月里长久的寂寥着。
蜡丸压碎在血肉里是很麻烦的,足足小半个时辰,阮郎中才道:“好了。”
裘舒又笑了笑,阮郎中一抬眼,看见他领口那里颜色变深,想必里外衣服全湿。
蜡丸血淋淋的落在两人手掌阴影下,小呆在一丈外漠然的站着,有他在,谁也不能靠近了却不被发觉。
蜡丸压碎,一张薄薄的纸条,用极细的笔画着一些线条,笔迹很丑,线条歪歪扭扭,不过难得某个粗人,竟然能用这么细的笔画出这么细的线。
也多亏了细到这程度,蜡丸很小便于隐藏,不然便是连伤口也塞不进的。
两个绝顶聪慧的男子,不过一眼瞄过便记在了心里,阮郎中抬手收拾药囊,等他将药囊移开,别说纸条不见了,便是蜡星子也不见一点。
裘舒起身向阮郎中道谢,阮郎中坦然邀请他一起散步,三人照原路一直走到内院二进才分手,然后一个回淬雪斋一个去书房。
去书房的裘舒,将文书小心的分类整理好,磨好墨,收拾好书桌,拿掸尘整理书架,他虽然是书房小厮,但是晋思羽完全是皇家气派,小厮只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打点书房的一切,当他办公时,是任何人也不许在场的。
晋思羽喜欢夜里办公,按他的规定,申末酉初,小厮必须退出书房,那时天已经黑透,大厨房饭早已开过,裘舒每天回自己下房,能捞着一口冷饭便不错,有时候也只能饿着肚子等第二天早饭。
此时不过申时初,还有宽裕的时间,这个时辰晋思羽从未来过书房,裘舒慢悠悠的打扫着,在长排书架前看似浏览书一般,一个个看过去。
突有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女子娇弱而含羞的低低笑声。
那声音如此熟悉,立在书架前的裘舒,如被五雷轰顶,僵在了那里。
随即听见低低的男子声音,快速的接近来,带着笑,道:“芍药儿,难得你今晚多吃了点,大夫说要多出来散散,怕积了食……正好,来看看我每天办公的地方。”
女子吃吃的笑着,声音有点闷,似乎沉在他人怀中,“这算个什么散法?你好歹让我自己走呀……”
两人语气都很轻快,充满浓浓愉悦,背对着门的裘舒,侧着头,静静听着。
对谈的声音迅速接近,裘舒有点僵硬的放下掸尘,此时再出门已经不合适,据说王爷一旦撞见小厮逗留书房,会将人轻则驱逐重则打死,他四面张望了一下,只好一闪身,躲入长排书架后的帐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