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几个孩子睡着了,沈母小声对沈父说:“他二叔给支书送东西这事我觉得不稀奇,可支书家的闺女给咱培军这好几块糖我觉得奇怪,支书家的闺女别是看上他二叔了吧。”
沈父想了想,说:“支书家的闺女小时候也是经常跟在省勤的后面,大了之后见面不多,听四叔说那闺女要到县里的纺织厂去上班的,咱家省勤虽说是在工宣队帮忙,这两个人的差距可不小呢。”
沈母说:“这要是真看上了咱家条件摆在这呢,估计支书家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沈父说:“算了,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事交代孩子们别往外说,咱们呀关好门过好咱自家的日子就行了。”
初二这一天,村里很多人去走娘家,再不给大家放假,一年到头的有没有几天能歇着,趁着正月里地里活少,大家都去走亲戚,村里的领导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阳一竿子高了,培茵躺在炕上,听见院子里一阵说笑声,培田跟培芝说:“新年好,祝姑姑今年见到毛主席!”
一个爽利的女生笑着说:“你们也新年好,也祝你们今年见到毛主席。”
奶奶说:“璇妮来了,快进屋。”
应该是自家的小姑姑姑姑来了,大姑姑在京城,二姑姑在南方农村下放,二奶奶家的两个姑姑离得有些远,这个点还来不了,应该就是嫁到附近村里的小姑姑。
门帘子一会就被掀开了,沈母带着一个跟她身量差不多的二十五六岁的女的来到炕前。
来人就是自己的小姑,听哥哥姐姐们说要喊璇姑姑。
璇姑姑搓了搓自己的手,抱起抱着培茵的小包被,说:“哎哟哟,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培茵啊,长得真俊。”
璇姑姑转头跟沈母说:“大嫂,培茵长得跟我大哥很像呢,不过人家都说小孩子会变的,小时候长得像爹,慢慢的长着长着就像娘了。”
沈母说:“还这么小,看不出来吧,对了,省璇,他姑父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啊?”
璇姑姑没有回话,轻轻的放下培茵,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沈母看璇姑姑神色不好看,坐在璇姑姑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璇姑姑低声说:“还不是那些事,我呀没福气,摊上一个多事的婆婆了,家里什么事都要管,过年前就吆喝着过了年不能来走娘家,说是破四旧立四新了,过年走亲戚就是旧风俗,我没希搭理她,她不就是看你跟我大哥被送回来劳动觉得丢了她无产阶级的脸面吗,整天什么活都不干,净跟着一帮子人唱革命歌曲跳革命舞蹈,大嫂啊,你说说十里八乡的有她这样的婆婆吗,我都觉得丢人啊。”
沈母说:“这要求进步也是好事啊。”
璇姑姑说:“家里的活不干,说是身体不好,那就帮我们带孩子吧,她倒好,把孩子往我老婆婆那一放就跟着走村串户的表演节目,都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整天这么又蹦又跳的真让人受不了啊。”
沈母说:“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得多担待着,你还要过日子呢。”
璇姑姑说:“跟我说不让我走娘家,我也没搭理她,看她去文宣队排演节目我就带着俩孩子来了。”
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会家里的几个孩子,沈母就带着璇姑姑去帮着准备中午的饭。
躺在炕上的培茵百无聊赖,东瞅瞅西望望,听见几串凌乱的脚步声。
一会,几个脑袋趴在培茵的头上。
自己的三哥,姐姐,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花棉袄的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带着棉帽子,两个腮蛋子冻的红红的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培芝说:“看,这就是我的小妹妹,好看吧?”
小姑娘说:“嗯,真好看。”
小男孩伸出指头,指尖还没到培茵脸上,培田就给拦住了,说:“奶奶说小孩子皮肤嫩,这样戳不好,咱们就这么看看就行了。”
小男孩说:“她怎么不说话?”
培芝说:“还小呢,等再大大就能说话了,娘说等培茵大大了就让我带着她去村边的河里玩呢。”
小女孩说:“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把水堵起来去拾小干鱼,让姥姥给炸着吃。”
培田说:“行,到时候我带着你们,你们都得听我的,赵小河,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男孩说:“听,我娘说你们是哥哥,得听哥哥的话,不过我大娘家的哥哥老抢我的东西,我不想听他的话。”
培田说:“是不是赵大江?小河,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小男孩说:“我奶奶说我有个右派舅舅,大江的姥爷家都是贫下中农,大江得领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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