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老爷子不疾不徐穿好了衣服,轻咳一声拉开了门,刚抬起脚,看见门前的东西微微一愣,又收回了脚,不知是喜是忧地轻叹一声。
门前放了一尊白净的观音像,慈眉善目,一望便知有普渡慈航的胸襟。
他慢慢伏跪在地,恭敬地向观音像磕了三个头,态度虔诚。自老伴去后,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逢菩萨必拜。
斯人已逝,其实叩拜菩萨未必有什么用处,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
三下叩拜完,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一颗小松子滚出来,“咕噜噜”滚到了陆老爷子脚边,仿佛在应答他的叩拜。
陆老爷子环视一圈四周,双手稳稳地端起观音像,果然看穿了背后的机关。那尊观音像不是安稳搁置在地板上的,而是搁了一棵松子在底部,观音像倾斜的弧度不大,不至于倾倒,粗略一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这栋屋子就地取材,全铺了木地板,架空地面约半米,薄薄的一层,他叩拜三下,头磕到地板上,那动静已足够让松子滚出来了。
陆老爷子放下观音像,抬手拾起了那枚松子,仙风道骨的眉眼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气,笑了笑,喃喃自语:“这孙猴儿,居然拿观音来开玩笑。”
语气清淡,竟是没有生气。
他知道陆子航原本可以有很多方式报复,但对亲人,他选择了最温和的那种。三个叩拜,一颗松子,他几乎能想象陆子航故作老成微微颔首的模样,就好像这三个叩拜是冲他而去似的。
陆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不可能永远主持陆家大局,可这些年他忙于开拓陆家事业版图,却忽略了家人,以至于陆家现在人丁单薄,互相敌视。
他此举,也是想试探陆子航是否有容人之心,若对他这个爷爷也短兵相接,那陆子航直接就出局了。
陆老爷子握紧了那枚松子,端起观音像走回佛堂,把它重新安置好,轻哼一声:“小崽子,还没过关,再走着瞧。”
他绕到了如来像背后,有个暗门,打开里面放了老伴的灵位。
陆老爷子细致地用松软的湿布一一擦拭,看着上面那张黑白的人像,语气沉了沉:“老婆子,那个小崽子不懂,我每天不是在拜佛,是在和你说话儿。”
“他以前那样儿,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了。没想到,现在年岁长了,反而调皮了。”
“以前我特别讨厌小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都会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孩子这样烦的存在,还不如让我深山里开个矿。”
“现在老了,反而怀念起那样的热闹,儿孙绕膝,但已经没机会了,你……也不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松山堂依然静谧如初,岁月静好。
陆子航出了松山堂,马不停蹄就往另一个方向赶去,昨晚送走路正时,他故意套话,不仅确认了陆老爷子住在以前的房间,还知道了亨利住在离松山堂最远的那间客房。
路过主屋,陆子航没有急着直奔客房,先去了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