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辰,又见面了。
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
她微微张了张口,终究没喊出他的名字。
她在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她一眼,忽然,他咳了一声,他拿了帕子掩住嘴,止不住的狠咳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
“殿下,你没事吧?”车夫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在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
他的脸掩在宽大的风帽里,她看不清楚,她只听到一阵急似一阵的咳嗽声,一声一声仿似重锤一锤一捶击打着她的心。
他这是怎么了?平时那样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鬼难缠怎么病成这样了,她想问一问他,可她现在早已不再是她,她能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他。
在她心里,过去的宋星辰和陆云枫,宋亦欢一样,都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爹娘,除了大哥二哥,至亲至近的亲人。
可是现在呢,他的母后,他的皇兄亲手掀起一场血腥的屠杀,他和宋亦欢在这场屠杀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角色?
她无从得知,她害怕揭开真相,害怕他和宋亦欢的手上都沾了姬家人的血,可是她一定要揭开真相,不管真相如何残酷,她必须要用余生给家人,给姬家军一个交待。
“公子,我看你咳的太厉害,要不要我上来给你拍拍背?”
站在马车外的小姑娘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他又摆了摆手,咳的弯下腰,隔了好久,终于止住了咳,他拿开手上的帕子,声音沙哑道:“你跪拦马车,所为何事?”
小姑娘立刻机灵的扑通跪了下来,一行哭一行啼:“公子,我娘亲病重,没有钱买药,我在街上乞讨了几天,也没凑够买药的钱,大夫说再不吃药,娘亲会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拦了公子的马车。”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元包,倾身递给了小姑娘。
这一倾身,让洛樱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宽大的风帽下,他面色苍白如纸,一脸病容,原本就瘦削的脸庞都已经瘦削的凹了下去,反衬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大了许多。
眼神间,少了从前顾盼生辉的色彩,仿佛蒙着一层白翳一般,毫无生气,不仅他的脸,就是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已经骨瘦形销了。
怎么回事?不过几月没见,他就变成这样了,变得比洛庭尹还要颓败百倍,还有,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肠了,就算要做好事,也不可能亲力亲为至此。
“星辰……”她几乎又要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问一声,“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话到嘴边,她又吞了下去,她不能忘了,她已经不是姬长清,她是洛樱,她和宋星辰是第一次见面。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公子留下姓名,玲珑回去,要为公子立个长生牌位。”小姑娘感激涕零的磕了几个响头。
“长生?”他眼神一暗,笑的嘲讽而苦涩,放下车帘说了一句,“刘禄,走吧!”
马车哒哒而去,他又掀开车帘,朝着洛樱的背影望了一眼,正好洛樱转过了头去看他。
四眸相对,
一别已隔生死。
车帘放下,
彼此朝着各自不同的道路走去,不知有一天,是否会殊途同归。
“洛妹妹……”忽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传来,洛樱抬头一看,就见云安楠兴冲冲的朝着她跑了过来。
今儿她穿了一件男人的直襟长袍,腰上紧紧束了一条长穗五色宫绦,漆黑的长发束在头顶,戴着嵌宝紫金冠,益发显得蜂腰猿背,俏丽无双。
“云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洛樱由衷赞道。
云安楠热情的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套。”说完,又皱皱眉毛,从上到下打量了洛樱一下,“怎么才半个多月没见,你就瘦成这样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病着,前两天才好。”
“怪不得你都不回我的信,你得了什么病,要紧不?”
“偶感风寒,不要紧的。”洛樱笑了笑,“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没事就好。”云安楠放下了心,然后转头往后一望,唤道,“表哥,你还不快点过来见见我洛妹妹。”
视线的终点,洛樱就看见一个身材颀长,肩膀宽厚,着墨蓝长袍,外罩着一件烟色大氅的男子踏风而来,眉是严峻的一字眉,双眉的距离有些近,显得他的眉头仿佛有化不开的心思,始终皱着。
他的眼睛与卫元极有几份相似,只是没有卫元极的夺目风情,看上去比较稳重。
听云安楠叫他,眉头微微舒展,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洛姑娘你好,早就听安楠提起你,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他恭手施了一个礼。
“洛樱见过卫世子。”洛樱俯身揖了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