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还在睡!赶紧的起来!吃了馍,就给老娘下地里挖虫卵去!今天不挖到半个簸箕,晚上不准吃饭!”
看着屋子里面一阵鸡飞狗跳,院子里站着的汉子一点进去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温暖。
就在此时。
“当~~当~~~当~~~~”
村口平坝上的那口破钟响了起来。这声音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在这初冬的早晨,迅速的响彻了整个黄屿亭。亭子里的农户们,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向着村口眺望。
进去打孩子玩的那婆姨也一脸慌张的从屋子里出来了,到了院子后,她本能的站在了汉子的身旁:“出嘛事了?”
“不知道。那口钟,只有亭长才能去敲。想来是有大事要宣布了。你在家看好那一簸箕虫卵,我去村口看看。”
“诶,去吧。哦,等等,把馍带上,路上吃完了啊,别让其他家的人知道额们家还有小米儿!”
“嗯,知道了。”
那汉子到底是身高达到八尺的巨汉,虽说由于长期营养的缺乏,身上的肌肉萎缩显得一副空骨架很是寒碜。但毕竟腿长,所以他很快的就从自家院落赶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一看,果然是新来不久的本亭亭长在敲钟。
亭长身高大约只有七尺(162cm),正在敲钟的右手肌肉寸寸隆起,给人的感觉极为苍劲有力。而左手那边的衣袖,却是空空荡荡。初冬的冷风刮来,空衣袖随风飘舞,显得有些违和。
虽说单手敲钟的亭长显得有些滑稽,但这汉子却一点小看他的意思也没有。
作为关中军里的逃兵,汉子非常清楚,这位亭长的右手如此粗壮有力,毫无疑问,在这位亭长的左手被战阵之上的敌人砍断之前,亭长应该是一名蜀国的长枪兵。而长枪兵,这汉子一回想起当初在战场上面对的一往无前的长枪兵,心里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关中地面的老百姓,其组织性是极强的。所以这钟没有敲多久,家家户户都派出了代表来到了村口。
“嗯,李家、赵家、王家,还有最先到这里的北宫家。很好,大家都来齐了啊。来齐了,那就说正事!”
这位亭长说到这里,仅有的右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朝着南方微微一拱:“奉我大汉大司马关子丰令,向尔等宣布朝廷新的规定。第一条,朝廷征兵,兵额三万。以粗通武艺者优先,有愿意从军的,待会在本亭这里报名,之后去县城参加选拨。选上的,一次给安家费两千钱或者十石粮食。其家属子女,由朝廷出资,搬迁到汉中等地安置!”
“第二条,朝廷下令,重修关中各渠。我黄屿亭的劳力,主要是和附近各亭的劳力一起,重新疏浚郑国渠。大司马慈悲,定下规矩。参加疏浚各渠的百姓,壮年男子每日劳资十钱,壮年女子八钱,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少年男子,每日五钱!另外在出工期间,工地上包早晚两食!”
“第三条,雍州刺史柳休然令。朝廷既然已经通过征兵、修渠等各种方式给大家找了一口饭吃,再出来抢劫别人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从即日起,柳使君已经派出多路精锐开始剿杀贼寇。本亭知道,我们这个亭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好样的。宁肯老老实实的去挖虫卵换粮,也没有一个出去抢劫的。但本亭也知道,你们之中有的人是和那些劫匪有来往的。本亭也拜托你们去跟那些人说一声,虫卵日渐减少,靠虫卵换粮无法持久的情况。朝廷不是不知道。但现在,朝廷不是给大家想办法了么?所以,赶紧收手!本亭在战阵之上被砍掉了一只手,还不是一样要土里刨食,那些好脚好手的大好男儿却去做贼,真是羞也不羞!”
说完这些话,这位亭长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各位兄弟姐妹,你们都知道,本亭是巴郡人,因为残疾了,被我家大司马安排到这里做了亭长。一个多月来,本亭自问做得还是不错的,别的不说,蝗虫这一块上,本亭从来没有跟你们缺斤少两。倒是你们交来的蝗虫、虫卵里有的混杂了不少沙土。本亭也都认了。为了这个,本亭没少被上官责骂。今年的考功注定是个下品。可是本亭不在乎!因为本亭自己也做过农户,知道受了灾的辛苦!所以,只要能够让亭里的兄弟姐妹们日子好过一点,本亭自己受点委屈是没什么的……好了,废话说了那么多,就问大家一句,谁愿意从军?谁愿意去疏浚郑国渠?”
少顷,一支长长的手臂举起:“在下北宫雄,愿意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