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出现藤蔓和黑色的花吗?”陆雨晴转头问。
“如果真是指的恶魔宫殿,那么也应该在地狱,可是地狱中是没有藤蔓的。”景承细细思索后指着画中的河流说。“地狱里的河流是冥河,但从宫殿样式和风格明显属于西方,在西方任何一个神话体系中,冥河都没有红色的。”
“至少能肯定,画面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凶手,如果说陈贤受到凶手启发而绘画,那么他的行为模式明显被凶手引导。”苏锦指着桌上的花瓶说。“你们看,墙上的画里女人掐断了花,而现实中陈贤养的花也只有枝叶没有花朵。”
“我不这样认为,我和景承看过陈贤留在凶案现场的DV视频,从拍摄到的画面中不难看出陈贤和凶手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就是说在陈贤心中,他和凶手是平等的依赖,而他画在墙上的这些图案是陈贤内心最渴望的幻想,说明这些是他在现实中无法得到的。”我来回走了几步声音坚毅。“由此可见出现在图案中的女人并非是凶手。”
说完后我下意识看向景承希望得到他的意见,发现景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墙上,而是目不转睛看着床头挂的手风琴。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陈贤从废品中捡回来的,能满足他最基本的生活,可为什么会有手风琴呢?”景承眉头紧凑。
“对陈贤的调查中,他可会拉手风琴?”我问身旁的警员。
“走访询问过周围的住户,的确有人反应陈贤会在晚上拉手风琴,但是并不连贯像在乱弹,为此住户还专门责骂过他但无济于事,每天晚上陈贤都会拉,最开始拉手风琴的时间很短,但渐渐时间越来越长,据说能隐隐约约听到曲调。”警员回答。
“如果说陈贤的行为模式受凶手影响,他模仿凶手画画,那么拉手风琴会不会也是在模仿凶手。”苏锦说。
“陈贤的智商很难让他学到复杂的东西,画画还能耳闻目染,但音乐似乎对于陈贤来说无疑就太困难了,他为什么要坚持拉奏手风琴呢?”陆雨晴大为不解。
“陈贤为什么要拉不重要,关键是他到底拉奏的是什么。”景承一边说一边从墙上取下手风琴,抹去上面的灰尘矗立在原地思索,忽然转身问警员。“你刚才说住户反应陈贤最开始拉奏的并不连贯,时间长了之后能听出曲调?”
警员点点头。
“熟能生巧,陈贤一直在坚持拉奏,可问题是以陈贤的智商他不可能记住繁琐复杂的乐谱,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用什么方式拉奏呢?”景承若有所思说。
“数字!”苏锦兴奋不已的声音传来,她指着墙上那些毫无规律的数字说。“这些数字只有1到7,刚好覆盖音阶中的7个基本音级,这些数字其实就是数字简谱,陈贤每晚就是对照这些数字来拉奏。”
景承顿时眼睛一亮,依照墙上数字拉奏,悠扬的乐声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回响,开始还很缓慢渐渐随着乐章的推进景承的脸色大变,他背过身看向从窗户透射进来的月光,双手娴熟的演奏剩下的篇章,很显然他已经知道陈贤拉奏的是什么曲子。
音乐应该让人欢愉和轻松,可景承拉奏的乐章却让我感到压抑和空洞,仿佛有一种厌世轻生的伤感,看身旁的苏锦和陆雨晴反应也和我如出一辙,就在这时景承拉奏的音乐戛然而止,他猛然转身看向陈贤留在墙上的图案。
“你,你拉奏的是什么?”
景承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听见他的声音,他似乎在吟唱着某处诗篇。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幽灵放荡歌唱
黑色迷迭香绽放,藤蔓蜿蜒生长
灵魂张望,信仰血色的月光
前面有一处深渊,小河淙淙流淌
鲜血一样的河水,灌溉嗜血的渴望
……
我们面面相觑,因为景承吟唱的内容竟然和陈贤画在墙上的一模一样。
“忏魂曲!”景承嘴角蠕动出三个字。
“被称为三大禁曲的《忏魂曲》?!”我大吃一惊。
苏锦和陆雨晴一脸茫然,景承点点头解释,这原本是一首悉数平常的宗教赎罪曲,乐曲是凶徒向信奉的神忏悔自己的罪行,但是随着乐曲的传播,信徒从中领悟到死亡不再可怕,它来得越早就意味着解脱得越早,因此信徒们纷纷迫不及待的离开人间地狱、升入理想中的天堂解放自我。
“因为忏悔曲导致自杀者数以千计,所以被改名为《恶魔曲》,它与《黑色星期五》、《第十三双眼睛》被封禁并且称为三大魔曲。”景承放下手风琴神情专注。“正常人会被这首魔曲所影响,但陈贤坚信自己早就在地狱之中,他扭曲的心理和信仰让其把这首曲子当成最动听的安眠曲。”
“就是说陈贤曾经长时间听过忏魂曲,可是他在行凶前生活很规律,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接触到被封禁的魔曲呢?”陆雨晴大为不解。
“陈贤的自恋也让其很难向他人敞开心扉,要得到他的认同需要发自肺腑的关爱和时间,凶手和陈贤认识的时间很长,这从陈贤绘画就能看出,说明凶手一直都在陈贤的身边。”我表情严峻说。
“警方已经得到凶手的心理侧写,并且严密排查过所有和陈贤有接触的人,没有一个符合凶手的心理侧写特征。”警员在旁边认真说。
当!
狭小的窗户外传来低沉的钟声。
低头沉思的景承猛然抬头,侧耳聆听了片刻转身对我们说。
“忏魂曲是信徒向信奉的神忏悔罪恶,陈贤在临死前提到过牧羊人,说明他有自己的信仰,但是他不健全的心智让其混淆了信仰的善恶,这里生活的都是社会最底层,可往往正是这个群体最需要信仰来支撑他们面对生活的艰苦。”
“你是说除了陈贤之外,这里大多数人也有宗教信仰?!”苏锦一脸愕然。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警方排查过所有和陈贤有接触的人,但并没有符合凶手心理侧写的,凶手明明一直都在陈贤身边可警方始终找不到的原因。”景承嘴角缓缓上翘。
“为什么?”陆雨晴问。
“警方忽略了一个地方,在警方的排查范围只锁定了和陈贤直接接触的人,但没有排查过和陈贤有关系的人。”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苏锦有些疑惑。
“你们就没有想过,既然陈贤有信仰而且如此虔诚拉奏忏魂曲,说明他一直都在忏悔自己的行为,那么如果陈贤要忏悔罪过的话,他将会去什么地方又向谁忏悔呢?”景承反问。
“陈贤不被周围的人接受,他一直独来独往……”我刚说到一半,又听见窗外传来的钟声,突然一怔抬头望向照射在血墙上的月光,我在嘴里重复景承之前的吟唱。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灵魂张望,信仰血色的月光
……
“教堂,是教堂!”我恍然大悟。
“对!就是教堂!钟声是提醒信徒祷告,陈贤如果要忏悔的话势必会去教堂,在那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同时也不会有人奇怪陈贤出现在那里,每个人都在忏悔自己的罪过,所有的信徒都会接触到同一个人!”景承说完望向窗外,低沉的钟声还在夜空回荡。
“牧羊人是隐喻,在教堂里指的是牧师!”我骤然反应过来转身对警员大声说:“立刻派出警力封锁教堂,凶手就在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