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最后,这声音已经变成了厉吼,只听屋外一阵叽里呱啦的鬼哭狼嚎,整个世界就清净了。屋里的一众老幼妇孺惊魂未定之时,就听见了老刘头的喊声,“都快开门啊!还不快把陈先生接进去?老大家的去把肥肉取出来,捞点酸菜给陈先生烩上,老二家的你把家里放的那瓶好酒拿出来!”
声音粗豪,因为着急上火的缘故还有点嘶哑,但是听到众人耳中却仿佛天籁一般,刘家老大战战兢兢的打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妈呀的一声就坐到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发抖,吓得身后的一群人连连后退,紧接着这家伙就挨了老刘头一脚。
“没用的东西,不就是死了马么?人没事就好,快去把屋子弄暖和点,接陈先生进去!”看见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还是不敢动弹,老刘头立刻开骂上了,“一群没用的玩意,陈先生到了,那就是活神仙到咱家了!去你自己屋里怕个啥?那些玩意刚才都被陈先生给赶走了!”
听到这话,两个儿媳妇这才有了点力气,连忙点上火,在仓房里取了五花三层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炖上了酸菜,另外还摆了一盘给蒸上了打算给陈先生沾蒜泥下酒。
现在的人或许看见肥肉就腻歪,但是在那个年月,能吃上肥肉简直就是极品的美味了,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嘴。陈先生也不客气,直接上了炕端着小酒杯,老刘头在一旁坐陪,两个儿子则是去门后把累死的大青马给收拾了回来,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 都哭丧着脸干啥?不就是死了匹马么?这牲口这叫仁义,要不是他死的话,没准今晚咱家就没活人了,你俩把马皮给扒了,马肠子洗出来明天给陈先生下酒!”虽然平时把这马看得比儿子都重要,死了也心疼不已,但是日子还得过,老刘头也不去想明天开春没马耕田的闹心事,端起酒杯就向陈先生问道。“陈先生,刚才那是咋回事?这事情算了了?”
陈先生嘬了一口小酒,轻轻摇头,“了了?没那么简单,你家的孙子弄死了人家的小儿子,这群黄皮子记仇着呢,刚才是被我吓回去了,迟早还得找上门来!”
听到这话,刘成的母亲吓坏了,连忙抱着刘成就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老神仙救命,老神仙救命啊!我们刘家就这么一根独苗,那事情也是无心的,您看看怎么能把这事情掀过去,我们娘俩给你磕头了,要是能逃过这一难,让这小子给你当干儿子!”刘成的母亲也是吓坏了,刚才那架势阴风阵阵,眼看就是要命的架势,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别说当干儿子了,干孙子都干啊!
陈先生先是没动静,但是听到干儿子这一句的时候,忽然挑起眼皮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刘成一眼,随后手指在袖子中恰了一阵,暗自点点头。“原本这事情,即便是我们阴阳先生也不能随意插手,毕竟人家死了人,咱们占着理亏,虽说不能让他们灭你们刘家满门,但是这罪魁祸首肯定得遭上一难。不过既然你说出认亲这事情,也说明咱有缘,我刚才算了一下, 我和这孩子还有十二年的父子因缘,所以这事情倒也不能不管……”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尤其主意因缘,刘成的母亲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情急之下居然能说出让刘成认亲这件事情,也才使得陈先生心中一动,算出了这段因果。吓了半夜的刘成说起来也机灵,听到这话立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直接跪倒在陈先生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义父。
这下把陈先生乐的,嘴巴都合不拢嘴了,要知道那个年月,这干爹义父可不是随便白叫的,哪像现在干爹满地跑。叫了声义父,你答应了,那就说明两人有一段父子情,当爹的要把这孩子当成亲儿子看,当儿子的也要尽孝养老送终,否则会被所有人唾弃。
陈贯学年近五十,一直没有孩子,乃是应了阴阳先生五弊三缺中的独,主膝下无子承欢,老年凄凉惨淡,如今老来得子,虽然是个义子,也算老怀大慰,高兴的合不拢嘴。
“既然是我干儿子,这事情就不能不管,那群黄皮子想要我儿子的命,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忽然间得了个儿子的陈先生,和老刘头一口气干掉了剩下的二斤高粱,立下了承诺。
第二天陈先生就开坛做法,招来了这家黄皮子,具体只能额情况刘成也没见到,反正说自己的爷爷脸色挺难看的。那群黄皮子虽然在陈先生的解说下决定不太过追究,但是依旧对刘成不依不饶,到了最后陈先生差点和他们翻脸,这才把这群畜生吓退。
但是陈先生却依旧忧心忡忡,因为这黄皮子最是记仇,自己总不能成天在刘成身边看着,而且这事情总得对人家有个交代。虽说不怕这一窝子,可是要真斗起来也讨不了好去不是?
人命关天是大事,但是这仙家没了性命也不是什么小事,虽说陈先生名声在外手段高超,但是却也得依照规矩做事。和这群黄皮子谈了好几天,威胁也罢软言相求也好,最后终于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大青马的马肠子谁也没吃成,连同内脏一起上供给了这群黄皮子。并且刘家立下了香堂,把死了的黄皮子供奉成了上仙,每天香火不断。
按照陈先生的话说,这叫做仇仙,也算一段因缘,只要能熬过了仙家的最后一次报复,就算是苦尽甘来,和他们结上香火缘了,那个时候就能开堂出马,为人看病,只是现在机缘未到,之恩能够好就好肉初一十五侍奉这大仙。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刘家人松了一口气,陈先生得了个义子,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回去之后和媳妇一商量,俩人索性直接搬到了老刘家所在的村子,也正好看护刘成。
从那以后,家里人对刘成看的更加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黄皮子给勾了魂去,不过说来也怪,自从陈先生搬来之后,整个村子都安静了许多,就连以前经常会遇到撞邪之类的人家也都清净了下来,刘成更是安然无恙的上了学。
不过在陈先生搬来的时候,同时还给刘成带来了一只鸡雏,让他每天都细心养着,过了一年多这只鸡就变得极为威武雄壮,全身锦毛斑斓,赫然是一只五彩锦鸡。这只鸡也怪,只认刘成一个人,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刘成,只有这小子喂它的苞谷才会去吃,这让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陈先生还不时的去山里采药时待会一些蝎子蜈蚣之类的玩意扔给这只大公鸡,也都被它三下五除二吞入了肚,不但没有毒死,反而更加的神骏。
时间一久,众人都将黄皮子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认为只要陈先生在的话,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刘成上初中的那一年却出了事情。
当时不小心误杀黄皮子的那年刘成就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五年下来小学读完就应该去乡里的初中上学,因为离得远,所以每天都要走好远的路。
一群半大小子整天混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人一多就想起幺蛾子,于是就有人提议去老龙潭游水,大热的夏天上了半天的课,早就全身发粘了,老龙潭的水又清又甜,是孩子们最爱去玩的地方。
刘成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陈先生也就是他的义父绝对禁止他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即便是去乡中学的这条路,陈先生也费了一番手脚,布置了很多手段,并且严厉禁止刘成离开这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