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江晓站在餐桌旁,隔着玻璃门看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这房子是结婚那会儿他买的,但一年多了,几乎只有她一个人住。他在北京的医院上班,她在临海大学读书,他偶尔回来办事住两天,再加上去年过年回来了几天,算起来共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而在这满打满算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人一直很默契地分房睡,她有她的粉红色闺房,顾廷禹睡那间禁欲系主卧。
虽然当初结婚的时候双方都清楚,并不是因为互相喜欢,只是合适,但她一直觉得这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性冷淡,连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没有。
其实对江晓来说这个男人除了年纪大了点儿,大她七岁以外,长相和条件都符合她理想中的另一半。他父母也喜欢自己,她觉得这就够了。
于是二十岁的江晓十分理智地把自己嫁给了一个优质男人。有大房子住,有够花的钱,有能让她扬眉吐气倍儿有面子的帅气医生老公。
在江晓发呆的时候,顾廷禹的面已经煮好了,打了两个鸡蛋,一人一个。
他用托盘端过来放到桌上。
江晓看着碗里漂着的葱花,皱了皱眉。
顾廷禹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江晓摇头。
人无完人,对这个男人不满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比如说他吃葱花,又不知道她讨厌葱花,讨厌到就算碗里的菜凉了,也要一朵一朵地挑干净。
从小妈妈就说在外面这样不礼貌,别人看着心里不舒服,但她所有的坏习惯都能改,唯独这个。
但是今天她没有这么做,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只是突然想起他被自己打了一巴掌后那句对不起,想起他不但不生气还去给自己放热水买药煮面条吃,突然就失去了挑葱花的执念。
有时候情绪是互通的,哪怕是不可名状的情绪。
“对不起啊。”她吃了几口面条,抬起头看他,“脸还疼不疼?”
顾廷禹筷子顿了顿,捞起最后几根面条吃了。然后才跟她对视。
他估计这姑娘是内疚,一双凤眼泛着光,筷子无意识搅着面条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招人怜,于是他语气放轻了,“不疼,你也没用劲儿。”
江晓“哦”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面条。
顾廷禹默默地看着她吃。
他看着她每一筷子都只夹起来四五根,还要放在汤里涮一涮。起初他不懂,可看了一会就明白,她是把葱花都涮进汤里去;面条上如果还沾着葱花,哪怕只有一朵,她也是不会吃的,要放进去再涮一涮。
这股子矫情劲儿,跟他那个挑食的小侄女有一拼。
顾廷禹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没发表任何意见,端着自己的碗进了厨房。
*
下午,顾廷禹去医院安排了几个年后要来实习的临海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回到家,江晓不在。
他去冰箱拿矿泉水的时候,看见上面贴着张便签纸。
——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去住学校宿舍,方便复习。
怪不得进门就有一种别样的冷清,原来是某人慌不择路,逃跑了。
顾廷禹把便签纸撕下来,在手里拿了一会儿,又鬼使神差地贴回去。
那间漫天粉红的闺房门没关,他走到门口看了看,昨晚被折腾乱了的床铺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一米多长的兔子抱枕乖乖地坐在床头,咧嘴对他笑。
衣架上她常穿的那几件衣服被收走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一并消失无踪。
他关上门,将满眼温暖的颜色关在门后。
*
“哇,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啊?”室友刘思敏搁下画了一半的眼线,顶着未完成的奇怪妆容收拾床铺。
江晓出去住了一年,室友们没地儿放的东西全堆在她床上,特别是刘思敏这个邻铺。
“我自己来吧,你去把你脸整清楚。”江晓说着往床上爬。
“辛苦了辛苦了!晚上请你吃外卖啊!”刘思敏抱了抱拳,溜下床,继续对着镜子画眼线。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食堂吃,然后去自习室。”江晓拿起一个小盒子,“喂,这是你的还是小岚的?”
“啊,那个扔我床上。”刘思敏抻着眼皮看了一眼,“你全扔我床上吧,晚上我和小岚慢慢拣。”
江晓点点头,继续干活。
等收拾好床,天已经黑了,刘思敏正在边啃鸡腿边追剧。江晓看了看手机,才六点多。
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雪,但她还是带了把伞出去。
尹鸾在自习室等她。两人是固定座位,挨在一起的。这姑娘从大二就开始准备考研了,比当年的她明智许多。
“学姐,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上自习啊?”尹鸾悄声问,“一会儿你老公来接?”
这一问又让江晓想起早上的事,一个头两个大,揉了揉脑袋,语气干巴巴的:“没,我搬回宿舍了。”
尹鸾大惊,嘴巴张成了“O”形。
“想什么呢,没吵架。”江晓知道她脑洞又大开了,赶紧摁住,“他工作忙,我也快要考研了,住在学校方便复习。”
尹鸾揉揉脸,“哦。”
江晓转过头去看窗外。操场上不知道在举行什么活动,一片灯火闪烁,还隐约能听见欢呼声。
而前面没有人坐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用透明礼品纸袋包起来的红苹果。
她不自觉笑了笑,拿出手机,往对话框里敲进去五个字。
——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