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的眼神也带上了同情,也不知道这老太太,这回能不能留个囫囵人。
有脑子活泛一点儿的,当即大着胆子问向辰:“那咋才是违法,咋才是不违法咧,咱嫁闺女娶媳妇,总有个不如意的,娃娃年纪小不懂事,看人不准说了不听,那咱就违法啦?”
“不能这么算。”向辰道:“打个比方,一个坏小子骗了个小姑娘,姑娘父母不同意,这就不叫违法。父母为了钱为了家里男娃,把女孩嫁给个瘸子、哑巴、老头,反正就是这种条件不对等的,就叫买卖婚姻,是违法的,像院子里头,就是。”
向辰想扳一扳村里人的思想,让他们以后嫁女儿慎重些,别可着劲糟蹋自家闺女。但是也不能把标准定的太严,一是一次太过村民们难以接受,二是怕小女孩真被人骗了父母碍手碍脚不敢拦。
说到院子里的事,也到了高潮,张兴业审得梅子奶和她两个伯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俩,想反驳,向辰大着声音说出来的话她们也听见了。
向辰是村里公认的文化人,就算讨厌他,他说的话梅子家里人还是信的。再对上张兴业一张冷脸,三个女人当即瘫在了地上。
这时候梅子大伯父终于站出来了,他对着张兴业陪了个笑脸,讨好道:“同志,这个事我不太清楚,没想到我娘和这两个婆娘昏了头,做出这样的事。我娘她年纪大了,你看能不能饶过她这一回?”
张兴业冷冷打量他片刻,这个男人看了半天,看着自己亲娘和老婆被问话,他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最后出来装好人,这份心机,真是让人作呕。
“行啊。”张兴业语气凉凉,不等梅子大伯父高兴,继续道:“你这么孝顺,把你娘做的事认下来,你娘就没事了。”
他的身份说这话很不合适,当然也不可行,说出来纯粹恶心梅子大伯的。
果然,这个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避过他娘期盼地眼神,呐呐道:“这不好吧......”
张兴业嗤笑一声,懒得再搭理这种人,晃了晃手上的银手镯,对梅子奶道:“老太太,怎么着,跟我走一趟?”
他当然不可能真带梅子奶走,带了也没地方放,他是市公安局的,这都跨地域了。本来许恒洲找他来也只是演一场戏,目的是帮梅子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把梅子奶抓起来。
真让梅子把她奶送进监狱了,不管对错,人家提起总归不会有好话。
梅子是不怕,但是也不想节外生枝,按照他们的剧本,这时候梅子就该站出来求个情,卖个好,让村里人看出她是一个有良心又孝顺的姑娘。
之后再让梅子奶把钱掏出来还给人家,就算解决这件事了,经过这一回,梅子奶和她伯母们,再想找梅子麻烦就得掂量掂量了。
然而还没等梅子开口,围观人群冲出来一个人,扑到梅子大伯母身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个杀千刀的,你想卖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梅子一惊,连忙去拉她娘,这件事她怕她娘担心,根本没跟她说,因为一开始没法子解决,她怕她娘冲动之下,真去把她奶和伯母都剁了。
后来许恒洲出了主意,又愿意帮她,梅子想着等事情完了再跟她娘说,免得她跟着担心。所以今天中午提前吃了饭,她找了个借口把她娘支到山里去了,算着时间,等她回来就该结束了。
没想到他们多耽误了一会儿,梅子娘又提前回来了,之后发现村里空荡荡地不太对劲,循着人声找来了。
梅子娘做惯了活,手上有力气,把梅子大伯母掐的都翻白眼了。梅子连忙拉开她,生怕她娘闹出人命。
梅子娘被拉开,抱着梅子一顿好哭:“我哭命的孩子啊,她们这些黑了心肠的咋就不愿意放过你呀。”
又哭梅子爹,恨他死得太早,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
梅子被她娘哭得眼圈红了,围观的村民听着心里头也不好受,人对于弱势群体会有一份同情心,刚才张兴业气势太盛,她们不自觉地同情梅子奶那一方,觉得她们要倒霉。但是跟梅子娘一对比,那几个女人又显得太恶了。
“梅子,老三媳妇,我错了,不关我事儿啊,是大嫂说动娘的,人也是她找的,那家手上的收据写的也是她的名字啊!”
梅子两个伯母明显同盟不够紧密,关键时刻,为了自保,梅子二伯母转头就把大嫂给卖了。
“我撕了你的嘴让你胡说。”梅子大伯母本来还躺在地上喘气,听了这话,当即扑过去要跟梅子二伯母干仗:“是你说的梅子得听她奶的,是你说的好亲事,恨不得给你们家四丫说着,你说呀,说给你们四丫呀。”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梅子二伯母,扑到张兴业面前,大声道:“长官,我要举报,她也想卖闺女,她想把她闺女卖给傻子,你抓她呀。”
“你才胡说!”这回是梅子二伯母扑过来厮打梅子大伯母,两个女人撕破了脸皮,互揪头发在地上翻滚厮打起来。
梅子大伯和二伯看得脸都黑了,上前分开两人,还被愤怒的女人殃及,一个肚子被踹了一脚,一个脸上被抓了一道血痕。
张兴业看够了,才假模假样隔着老远劝了个假,梅子两个伯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分开两人,让她们安静下来。
剧本有了变故,梅子娘死抱着梅子不放,梅子两个伯母互撕一场,现在都不瞪梅子了,互相瞪着对方。
一时间剧情出现转折,张兴业琢磨着怎么救个场,他总不能突然说要放人吧,刚都说要带老太太走了。
突然屋里屋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是声音,张兴业看过去,梅子大伯推开门跑进去,不一会儿背出来一个老头,正是梅子的爷爷陈老根。
陈老根中风瘫痪,只剩一只左手还能动,而且没什么力气,他让儿子把他背到梅子奶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无力地左手在老妻面上拍了一下,歪着嘴含糊道:“去,给梅子道歉,求她原谅你......”
梅子奶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疼倒是不疼,就是没面子,她愣了一会儿,好在没傻到底,扑到梅子面前哭喊:“梅子啊,奶错了,奶就是一时糊涂,你大伯娘没跟我说是个傻子呀,她说你去就是享福的,奶知道错了,你原谅奶吧......”
梅子娘刚想说话,突然感觉手背梅子捏了两下,她很快反应过来,忍着气闭嘴。
梅子把脸埋在她娘怀里,任由她奶哭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我知道,你是我奶,咋的我也不能不孝顺你,只是你们做的太过分了。”
“是是是,奶知道错了。”梅子奶一听,觉得梅子已经松动了,立刻又说了几句好话。
梅子犹豫半晌,才点头说了一句:“那要是那家人还找我咋办?”
“我把钱还他们,保准不让他们再找你。”梅子奶立刻保证。
梅子这才慢吞吞点点头,“那行,谁让你是我奶呢。”
梅子两个伯母见了,当即有学有样,都来跟梅子道歉,梅子默不作声地等她们说够了好话,才轻声道:“那家人到我学校闹,害的我上不成学,我听他们说,是伯娘你们教的。”
梅子两个伯母一下子僵住,张兴业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免不得给梅子捧个哏:“让她们陪你损失呗,咱办案就是这样的,得给苦主赔偿损失。”
村里人也跟着点头,他们见梅子愿意原谅她奶,一个个都在说她是个好姑娘,没办法,这就是世情。此时张兴业这么说,他们又觉得有道理,做错事害人读不成书,赔点钱应该的。
是跟公安走还是赔钱,梅子两个伯母当然知道选哪个,她们肉疼地赔了梅子一笔钱,恭恭敬敬送走张兴业,一回去关上院门,就听见里面霹雳乓当又打起来了。
张兴业出了村子,村民不敢跟着他,远远看他走了,就各自回家,或聚成团在一起谈论今天见到的这件新鲜事。
花妮儿也跟她娘一起往回走,她哥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梅子这姑娘还是心软。”于婶子跟女儿道:“她奶就算了,那两个女人就该再好好收拾收拾。”
花妮儿完全没听在听她娘的话,她在想刚才那个公安,真是威风,长得也俊。开始背对着她没看见脸,只听着声音挺年轻的,个子也高,等他转头,花妮儿一看,还是个俊小伙,只比小许老师差一点点。
“跟你说话呢,你想啥呢。”于婶子拍了女儿一下,不满道:“你这丫头,多大了,每天也不知道想个啥,整天魂不守舍的。”
花妮儿莫名觉得脸有些热,眼神躲闪,不敢让她娘知道她心里头的事。真是,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公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