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是已经死掉的周阿姨吧?”张小蝶结结巴巴道。
钟可情的面色顿时煞得惨白。
“宝……宝宝,好难受……”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独自嬉戏的沈惠洁突然扼着自己的喉头,剧烈地喘息起来。
钟可情匆忙上前,只见沈惠洁印堂发黑,整个人瘫坐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她,一边挥着手边的泥土,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今天的黏土是哪里来的?”钟可情背脊一颤,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啊……不……”张小蝶捂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吓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司机从东山那边运来的,说是夫人习惯用那边的泥土——”
钟可情怔愣地望着沈惠洁那张惨白的脸,一时之间,心痛难忍。她可怜的小表妹无辜死去,难道现在凭着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帮助她守护住她的母亲么?
沈惠洁发病很快,来势凶猛,才不到十分钟工夫,已经浑身抽搐、四肢冰凉。
“不对!这黏土一定不是从东山运来的!”钟可情一双怒眸瞪得通红。
东山别墅那边的土壤最多就是常年积累着充足的锰肥,通过皮肤接触少量的锰化合物,对人体带来的伤害没有这么直接,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小蝶,江美琴去了哪里?”钟可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心要弄死沈惠洁的江美琴,所有的阴谋都是她设计好的,周阿姨也是她的人,她一定明白慢性锰中毒和急性锰中
毒给人体带来的危害。
“一早就出了门,”张小蝶拼命回忆,“中午午餐时间我不小心撞倒了她房里新招来的佣人小何,小何还说什么再过六个小时,等到姓江的回来,会好好收拾我——”
六个小时。
季家的佣人一般要等到主人吃完饭之后才能吃饭,那么小何和张小蝶的午餐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再过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江美琴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来。
钟可情抬手一看手表,眉心隐隐作痛。已经八点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准备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她猛然转过身,取了一钵泥土,用塑料袋装好,递给张小蝶,吩咐道:“小蝶,你现在就去找沈医生,让他尽快查清土壤中的成分,然后立刻来季家救我!”张小蝶急得手忙脚乱,接过塑料袋之后,忍不住道:“小姐,你知道的,沈医生是出了名的怪医,而且外界传闻他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前阵子G市首富乔董莫名猝死,乔家长子,整个乔氏的继承人亲自出门求他验尸,他都没有同意出山。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佣人,他怎么可能愿意听我的话,万一他不愿意出手,难道小姐要
任人鱼肉么?”
钟可情当然也想到了这点。
先前因为贺迟的关系,沈让帮她检测米兰的成分,已经变相触犯了他的原则。现在要他跨入鸡飞狗跳的季家,简直想都不用想!
两个人正面对面僵持之时,距离季家大宅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三辆警车已经朝着这边逼近。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刺激到钟可情的大脑,原本已经当机的大脑里突然闪出一线灵光,她紧握着张小蝶的手,咬得下唇发白:“快从后门走,如果沈医生不愿意帮你,你就代
我转达一句话,就说……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还有副本,在我手上,我要是死了,那段视频会通过MTD杂志首发曝光!”
什么视频?
张小蝶听得稀里糊涂,但隐约明白,那段视频对沈让而言,一定有着极大的威胁作用。江美琴带着一帮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张小蝶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跳向不远处的樱桃树,顺着树干飞速滑下,从后院的钢丝防护网上一番而过,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就朝
着沈让的住处开去。
钟可情尚未窥破江美琴的计谋,但见她带了警察来,心想多半是栽赃陷害。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面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来,冲到两名警察身侧,哭得梨花带雨:“警察叔叔,快救救我妈妈!我妈妈突然发了病,抽搐不止——”江美琴扯着一抹冷笑,兀自朝着迈开一步,轻蔑地瞟了一眼床上已经快要失去生命体征的沈惠洁,冲着钟可情厉声责备道:“好你个季子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私藏有
毒化学药物不说,居然……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如钟可情所料,果然是栽赃!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头想着,这屋子的某个角落,大概藏着无数不少的氧化锰吧?会引起急性锰中毒的锰化合物,常见的有高锰酸钾和氧化锰,高锰酸钾呈紫色,需要口服才会引起中毒,张小蝶是个聪慧的丫头,给沈惠洁吃的食物一定是经过再三检查的,不可能发现不了紫色的药剂,唯一的可能便是氧化锰,氧化锰参杂在
那些所谓的从东山运来的泥土之中,只要沈惠洁不小心呛入口鼻……很容易中毒!
钟可情又望了望床头摆着的剩菜,辣炒蛤蜊、水煮肉,仅这两样菜就已经加入了大量的辣椒粉,正常人一旦接近,必定会忍不住的打喷嚏。
钟可情的双拳在身侧越握越紧,这绝对是有着详尽计划的谋杀,连季家每餐的菜谱都研究的十分透彻,江美琴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江阿姨,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眼下我母亲病危,难道不应该先急救么?”钟可情一脸愤概。
两边的警卫人员赶忙上前,一人拦在床头,一人拦在床尾,合力便要将昏迷不醒的沈惠洁往房间外头抬!
不对,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拨打120才对,这两个警员行动如此麻利,像是一早就约好了似的……
钟可情转过头,正巧撞见江美琴嘴角缓缓勾起的那一抹邪恶入骨的笑。一个警员当着钟可情的面,摁住了沈惠洁的身体,另一个警员则缓缓弯下身子,像是预先演练好的那样,娴熟地从钟可情的床底下抽出一个药箱来,从急救箱来拿出一只
针筒,还有一包钟可情从未见过的液体。个子高的警员应该学过医,他用针筒麻利地抽取了那包液体,而后对准了沈惠洁右臂的静脉,就要注射——
天!这两个警员根本就是人渣,早就被江美琴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买通了!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身侧的床头柜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来,三两步上前,架在了江美琴的脖子上,冷锐入骨的眸光瞪着她,恶狠狠斥道:“让他们放开我妈妈,
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血溅三尺!”
“让谁血溅三尺呐?”
恰当此时,钟可情背后一个沉稳至极的声音响起。她摁着江美琴的肩膀,缓缓回头,对上的却是季老太太充满怒意的眼神。
怎么回事?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可情只觉得一杯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寒彻心扉,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圈套。季子姗从季老太太身后缓缓走出来,看似一脸焦急地指着钟可情道:“奶奶,我们要是再迟来一步,这季子墨杀害的可就不止沈阿姨一个人了……”她边说边哭,晃着季老太
太的肩膀,“奶奶,你快说句话,快救救我妈妈——”
“奶奶……”钟可情心中慌乱无比,周遭的人似乎都参与了这场算计,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对着她厉声斥责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把水果刀放下来!姓江的虽然不是你亲身母亲,我知道你讨厌她,但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
事情,你杀她,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呵……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现在这件算什么?”钟可情恨不得呸上一口,但看季老太太的模样,似乎并不清楚江美琴母亲的真面目。她朝着床榻边上递了一个眼神,“谁知道他们在给我妈妈注射什么玩意!这两个警察是
姓江的带过来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想要杀害我母亲!”
季老太太顺着钟可情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其中一个警员正拿着注射器对准了沈惠洁的静脉血管!她冷眉一拧,重重拍了一下茶几,直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弹起两厘米的高度,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季老太太恼羞成怒,赤红着双眸瞪着江美琴:“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究
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握着注射器的警员当即露出无辜的表情,冲着季老太太耸了耸肩解释道:“老太太误会了,我们查到沈女士是急性锰中毒,现在正在为她注射化学试剂,紧急解毒。”
另一个警员也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打了120,很快就会有救护人员过来,到时老太太再让救护人员查一查我们用的药是否有问题,不就行了?”
楼下救护车匆匆而至,钟可情心下一沉。糟了!她中了对方设好的局中局!
医护人员查看了那个警员手中的药剂袋,对季老太太道:“病人家属,病人是急性锰中毒,请允许我们为她做急救。”
季老太太眉头拧起,疑惑了望了一眼那注射器,指着它问道:“这药没问题么?”
医院人员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医护人员为沈惠洁紧急注射了药剂,做了急救措施,方才毫无生命迹象的沈惠洁渐渐恢复了心跳。见沈惠洁被救活,那个拿着药剂袋的警员赶忙道:“先前在市南区,我们也碰到一例急性锰中毒的案例,病征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才……”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
心中已经明了。
钟可情气得后背冷汗直流。
这一切分明都是江美琴算计好的!江美琴的人当着她的面,故意对沈惠洁注射药物,为了就是要引她着急……
而床头上的水果刀,也是江美琴事先命人放好的!
沈惠洁是精神病人,张小蝶不会傻到将刀子这种危险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钟可情握着水果刀的手松了松,整个人虚脱了似的……
恰当此时,一侧的两名警员飞快冲上来,一个从她怀中拉过江美琴,一个则夺走她手上的水果刀,将她摁倒在地!
“季子墨小姐,你涉嫌杀人、伤人未遂,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个子高的警察,直接拿出的手铐,明显是有备而来。
钟可情在心底计算着时间,从沈让的住所赶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分钟,她一定要熬下去才行!
一旦进了警察局,一心为季家名节着想的老太太,必定会放弃她这个成为废棋的孙女儿,到时候她若是再想翻身,只怕就回天乏术了!
“奶奶,”钟可情忽的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我是冤枉的,什么急性锰中毒,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昏厥不醒了,请奶奶明察!”
钟可情双拳紧握,视线紧紧盯着老太太的面部表情。
老太太眉梢低了低,眉心拧成一团,很显然是在犹豫。
钟可情在赌,她赌老太太将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赌老太太在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将她交到警察局!季老太太沉思了许久,紧抿的唇角松了松,叹息了一声,对身侧的两个警员道:“劳烦两位警官先等一等,我这位孙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像是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季老太太,这事实摆在眼前,还能有什么误会?”其中一个警员冷冷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沈惠洁道,“季夫人明显是中了毒,而方才季子墨小姐拿刀挟持江女士,我们所有人
都看到了。季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触犯法律的事情,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
对方说话很不客气,明显是江美琴一早就教唆好的。
钟可情知季老太太素来心高气,最讨厌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心底稍微有了些底。果不其然,季老太太面色一冷,怒眉横挑,斥道:“你也说了,季家是名门望族,若真有其事,数万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但倘若只是某些人兴风起浪,两位警员却跟着煽风起火,引起了季氏股价的波动,这损失谁来承担?”季老太太眸光狠辣,朝着一步,伸手重重敲在其中一个警员的胸口,“你吗?还是你?就算变卖你
们所有的家产,也承担不起!”
两个警员被斥责得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一侧的江美琴朝着他们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们却没人敢回应。钟可情冷冷扯了扯唇角,江美琴啊江美琴,你未免把整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这局中局设得固然好,你却算漏了季老太太。季老太太把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就算有个身
为“杀人犯”的孙女儿,也只能由她来处置,带去警察局……呵,季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咳咳咳……咳咳……”
大约是被眼下发生的事情刺激到,季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煞白。
跟在她身侧的李嫂赶忙扶了她一把,劝道:“老夫人,您身子不好,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两位警官来处理吧——”“不行!这是家事,我是季家的当家,自然要由我来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季老太太双拳握得紧紧的,额上青筋跳起,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惠洁才从东山搬来多久,
一夜之间就闹出这么多事,若是不查清楚,不知道外面那些八卦杂志又要怎么写!”
李嫂见劝不动,赶忙下楼搬了张躺椅过来,放在床榻边上。季老太太在床榻边上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抬起,瞪着钟可情道:“小墨,你说你是冤枉的,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跟美琴当面对质,若是别人胡说八道,奶奶就割了她的
舌头给你赔罪,若你真的有错,就算你是奶奶的亲孙女儿,奶奶也绝不姑息!”
“好。”钟可情应承下来,她伸出双手,举到两个警员面前,冷声道:“解开!”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碍于江美琴在场,一个都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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