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你媳妇儿凶不凶啊?”
河工有些好奇顾九思的生活,顾九思咬了一口馒头,吃着道:“凶啊,哪儿有不凶的媳妇儿?以前我不爱读书,她让人给我关起来读,还不给我饭吃。”
“还有管读书的媳妇儿啊?”
河工瞪大了眼,随后感慨道:“有钱人家果然还是不一样啊,要我也有这条件,我媳妇儿这么逼我,我可不得考个状元?”
顾九思听着这话,不由得大笑起来:“是啊,我那时候去青楼,她带着人提着刀就去了,刀子往我脸边‘唰’的过去,可吓死我了。”
这话出来,在场人一片唏嘘,纷纷说着这媳妇儿是不得了了,随后有个少年道:“顾大人肯定很喜欢他媳妇儿。”
“嗯?”顾九思挑眉,“我这么编排她,你还觉得我喜欢她啊?”
旁边一个年老的河工笑了,眼里全是了然道:“不喜欢,能这么纵着他吗?”
话没说完,远处河堤上就有人闹了起来,顾九思皱起眉头,站起身道:“走,看看去。”
一群人跟着顾九思走过去,顾九思刚下河堤,就听到有人一声怒吼:“杀了顾九思这个压迫百姓、草菅人命的贪官!”
“他们胡说八道什么”
跟着顾九思的一群人皱起眉头,顾九思听到这一声吼,便知不好,立刻同旁边一个少年道:“你赶紧去县衙通知李玉昌大人,说我在城外等他,计划提前!”
少年听到这话,虽然不明白顾九思的意思,却还是立刻道:“是。”
说完,少年转身就跑开了去。
这少年平日经常和顾九思打交道,顾九思知道他的脾气和身手,他小时候是个路边混混,为了给阿娘治病才来当的河工,他力气不大,但身手敏捷,跑得特别快。顾九思见他跑了,大吼一声:“跑!都跑开!”
这一声吼出来的同时,顾九思疯狂朝着河堤上冲去,他身边四面八方都是人追过来,顾九思早有准备,一路狂奔到河堤上,翻身上马,便直接冲了出去。
他心知柳玉茹在码头,然而他身后跟的全是人,他不能将人带到柳玉茹身边去,于是他干脆直接冲出城外,直接冲进了城郊密林。他马术精湛,跟着他的人紧追不放,却是越追越少。
他看了一眼身后,身后追着的人全都穿着河工的衣服,他立刻明白过来,直接刺杀他,王树生是不敢的,因为朝廷早晚要派人来,一旦他是因为刺杀而死,那永州这些乡绅麻烦就大了。
他们如今就是想伪造成英修河引起的,之中死个钦差,那就太正常不过了。
想明白王树生的想法,顾九思更不敢回城,他心里挂念着柳玉茹,手里拿出了一个瓶子,他看着后面的人,算着风势,等到顺风时,他屏住呼吸,猛地将那些药粉往后一撒!
药粉铺天盖地飞了过去,那些追着他的人顿时惊叫连连,顾九思往密林深处去逃深了进去,身后人声音远了些,他翻身下马来,朝着马屁股猛地一扎,马受惊往前冲去,顾九思迅速爬到了树上,然后没了多久,他就看见那些人追着马冲进了密林深处。
等人都走光了,顾九思赶紧下树来,他把外衣脱下来,开始往柳玉茹码头的方向赶过去,他一面赶路,一面往不同的方向走几步,然后将衣服撕成布条,扔一片过去,伪作走了另一个方向。
扔了几条后,他也不再遮掩痕迹,一路狂奔,就朝着码头赶了过去。
他得去找柳玉茹。
立刻,马上。
他往着柳玉茹方向狂奔时,荥阳却已经是彻底乱了,柳玉茹听见荥阳城上想起了急促的钟声,她心里一慌,看着荥阳城的方向询问印红道:“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一直跟着她在一起的印红自然是不知道。
柳玉茹心中不安,她想了片刻,立刻同人吩咐道:“准备好船,所有柳通商行的人全部上船,货捡贵重的拿,不要了也行。印红你立刻去找人探探,城中到底怎么了。”
印红应了一声,她急急去找人,然而才走了两步,羽箭突然就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直指站着的柳玉茹。柳玉茹顿时冷了脸,她的侍卫慌忙用剑斩了飞来的羽箭,护住柳玉茹道:“夫人可有事?”
“走。”
柳玉茹毫不犹豫,立刻往着仓库疾步行去。
这么密密麻麻的箭雨,她不能再站在码头上当活靶子。
她以为第二波箭雨很快就会出现,然而在她预算的时间里,她却听到了接连的惨叫声。柳玉茹一抬头,便看见木南领着人冲了过来。
刺客的人和木南的人混战在一起,柳玉茹一看这里的人数,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对方没想到柳玉茹身边居然有这么多护卫,派来的杀手远不够数,木南很快带人清缴了杀手,随后急急走到柳玉茹面前道:“夫人”
“谁让你来的?!”
话没说完,柳玉茹便厉喝出声,木南被柳玉茹震住,片刻后,他慌忙解释道:“是公子他担心您”
“该担心的是他!”
柳玉茹又急又怒:“他是钦差大臣,我不过是他的妻子,要杀人首要目标也是他,他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吗?!”
木南不敢说话,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你即刻去河堤,他必然出事了。”
木南不敢动。
刚刚经过一场刺杀,如果他方才不在,以方才杀手的数量,柳玉茹的侍卫根本扛不住。而顾九思有武艺傍身,河堤上的人与他关系好,真出事了也会帮衬,加上以前街头打架多的是旁门左道,比起顾九思,木南更担心此刻的柳玉茹。
柳玉茹知道木南如今不敢放下自己,此刻木南赶去就顾九思,怕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她知道木南是全权听顾九思的,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道:“这样,我们一起出发,去找九思汇合。荥阳城刚才钟响,想必九思和我们一样遇到了刺杀,我们得速速过去。”
“听夫人吩咐。”
木南终于应了下来,柳玉茹也不多说,立刻去取了马,领着所有暗卫,一起朝着河堤赶过去。
河堤和码头刚好贯穿了整个荥阳,赶到河堤最快的办法,就是横穿荥阳城过去。
柳玉茹心中着急,领着人一路冲进荥阳城内,往河堤冲去,而顾九思则与她相反,往码头赶去。
柳玉茹一入城,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城内四处是奔跑的百姓,周边乱成了一片,她一入城,便被艰难挤在人群中,进退不得。
而王树生领着荥阳一众官员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荥阳城,看着荥阳城乱成一片。
“公子,”王贺拿到信报,朝着王树生鞠了一躬,沉稳道,“顾九思跑了。”
王树生没说话,他眺望着远处,片刻后,他慢慢道:“李玉昌还在。”
“是。”
“方才我看见顾夫人入城了?”
王树生说着,眯起眼,略有不满:“带着很多人,非常惹眼。”
“是。”
王树生没说话,片刻后,他看向旁边的老者,商量着道:“赵伯伯,关城门吧?”
老者听得这话,点了点头:“该关了,再不关,李玉昌和洛子商都跑了。”
说完之后,王贺便走了下去,站在城楼前,大喊了一声:“关城门——”
而这时,柳玉茹挤在人群之中,和人流对冲着,奋力往前。
而后她听到有人振臂一呼,大喊出声:“杀狗官,求公道,狗贼顾九思,速速出来受死!”
那一声喊后,就是许多人如浪潮一般的喊声,那声音很大,柳玉茹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杀狗官,求公道,狗贼顾九思,速速出来受死。
而后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喊声:“关城门——”
电闪雷鸣间,她猛地反应过来,大吼出声:“出城!立刻出城!”
周边乱成一片,柳玉茹在侍卫保护下,奋力拨开人群,朝着城门冲去。
然而当她接近城门时,眼前却是无数想要出城的百姓挤拦在前方。
百姓和官兵对骂之声、苦求之声,和身后叫着杀狗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曾经熙熙攘攘的荥阳,不过一个上午,便仿佛沦为了人间地狱。
柳玉茹被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如同希望一般,慢慢合上。
这个时候,顾九思狂奔到了码头,码头空荡荡一片,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热闹,顾九思喘着粗气,在码头大喊出声:“玉茹!柳玉茹!”
过了片刻后,停靠在一边的商船上,有一个人站在边上,回应出声:“东家进城了,你要找东家,进城去找吧。”
听到这话,顾九思又急又怒,大声道:“她进城做什么?!”
“听说您身边没人,”那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担心您,去救您了吗?”
“她胡闹!”
顾九思怒喝出声,话刚说完,他就听见远处荥阳城钟声响起。
钟声敲了长长三下,那是关城门的意思。
顾九思站在河边,愣愣看着远处的荥阳城。
秋风卷枯草肃杀而过,惊得林中鸟雀惊叫纷飞。
正是杀人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