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再说一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在诅咒林岚。
那些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个人莫不是疯子吧?
其中一人推开李慕珩,李慕珩毫无防备,被推出了好几步才站住脚,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要不是今天过年,我们哥几个就揍你了,真晦气。”不知是谁撂下这句话,一行人走了。
李慕珩僵直地站着,任凭冷风肆虐,也毫无所动。
几分钟后,他像想起了什么,直往车子走去。高大的身躯每走一步都有些摇晃,像弱不禁风般。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在置物筐里翻找出手机拨打杜坤朗的电话。杜坤朗向来二十四小时待命,但领导深夜主动打电话,这还是第一回。
“李总,新年……”
“你知道林岚去哪里了吗?”不等杜坤朗将新春贺词说完,他已经打断了对方,急切中糅杂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李……李总,你怎么突然问起林小姐了。”电话那头的人稍显迟疑。
“杜坤朗,我在问你话,林岚到底去了哪里?”他怒吼着,给自己筑起的高墙,有一道显而易见的裂痕,却撑着不愿崩塌。
杜坤朗第一次被李慕珩连名带姓的大吼,心知事态的严重性,只好鼓起勇气,“李总……林小姐在上个月就已经……去世了。”
“……”
“上个月我本来就打算告诉您的,但您那个时候正在筹备婚礼,所以我就选择了隐瞒,想等过段时间再跟你说。”杜坤朗主动认错,“抱歉,是我的错,没有及时通知您。”
李慕珩恍惚了很久,将杜坤朗的话反复想了数十遍,很漫长,他以为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才回过神。
整个人都颓败了,灰白的唇色,惨淡的目光,轻颤的嘴唇,像被勾走了魂魄。理智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有吗?
“你怎么知道她去世了?”
杜坤朗知道李慕珩很难过,但他不想骗李慕珩,“上个月,陆总的秘书余舒晓请假回家参加林小姐的葬礼,那个时候办公室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陆总要求……不能在公司提这件事……更不能让您知道,影响你的婚礼,所以……”
所以大家都知道林岚去世的消息,唯独他不知道。他就像个傻子,被欺瞒的最深。而他还以为林岚跟季呈延在一起,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真是讽刺。
心口像被人正在撕扯,一毫一厘,痛得仿佛要夺走他的生命。
怎么能现在才知道……怎么能……
难怪刚才没有看见林岚,难怪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她的消息,难怪……
手,无力地垂下,手机顺着滑落到地毯上。身体散了架,没有一点力气去支撑这副已经空掉的躯壳。仰靠在座椅上,痛苦像黑夜般压向他,逃不掉,躲不开,包裹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呆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凌晨一点,他似魔怔了,面色苍白地下了车,走到林正泽家楼下,敲门。
已经熄灯的房间亮起了一盏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传入耳畔,大门被打开,披着羽绒服的林正泽满脸期许地站在门里,看清是李慕珩,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毫不留情地摔上了门。
留下一个字,“滚。”
但他还是从门缝里,看到客厅某个角落摆放的那张黑白照片。
只此一眼,刻入骨髓,便再不得相忘。
他想,如果今天没有来该多好,他们瞒自己一辈子多好。
胸口的位置钝痛着,如同被人拿着重物一下又一下地敲击,血肉铸成的心脏承受不了。他佝偻着身子走回车子旁,还是无法缓解,又慢慢弯下腰,颓败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压抑的低泣声传来,像受了伤的苍狼,在寂静的夜里,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格外悲凉……
江容清在父母家过完年才回去,李慕珩依然没有回来。
年后第一个工作日,李慕珩直接回公司召开了董事会,会议内容无疑是北亚今年的发展战略和公司前景展望。李慕珩今年有些重要规划,与几位董事交换了意见,大家都深表赞同。
杜坤朗与陆临舟都很担忧李慕珩的状况,怕林岚的死对他打击太重,好几次提议会议中途休息,李慕珩都强势拒绝。会议没有中断,一直到结束。
李慕珩还是李慕珩,哪怕痛到极致,依然能很快恢复。
陆临舟以为李慕珩只是暂时的坚忍,哪知这一忍,就是三年。
李慕珩的三年并不平凡,三年的运筹帷幄,让北亚的势头愈发迅猛,北亚控股的房地产、娱乐、电子等多类产业已经覆盖全国,墨尔本分公司的发展在总公司的扶持下如日中天,将北亚的商业链扩展到了海外,建立了多个分部。
他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在某些方面,已经谱写了不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