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小翠身子瘫软跪在地上,对着下头大吐特吐。而刘有才每唱一句,就把笼子往下放一截,再过不出五分钟,我们就要淹在腐烂的血水中!
此时此刻,我已顾不得照料小翠。方才刘有才的唱词中,似乎饱含着很庞杂的讯息,如果能将这些讯息正确读取,或许能够分析出,刘有才为何执念如此深重!
一段凄婉小调后,刘有才继续唱道:
西街累死了拉车的马,东墙饿死磨面的驴。
隆冬数九滴水结了冰,就剩我和老爹穿不上衣。夜里忍饥又挨冻,老爹忍不住公社偷了袋米,白米下锅香气弥。
米煮一半挨不住饿,夹着生吃半锅算冲了饥。夹生白米撑肠胃,穿肠烂肚没了鼻息。
一夜凄凉成孤子,连日奔逃出了县城。人言社改花似锦,偏我行来泥泞深。诸君听我歌一曲,却道来年好个春。
一曲唱完,我的心情经久不能平静……
这真的是地缚灵么,总觉得像是个落魄君子。脑海中的思路越发清晰了,小翠还在瑟瑟发抖,可我却浑然不惧,因为我已经知道作为地缚灵的刘有才,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血水浸泡到笼子底部。小翠俏脸惨白,嘴唇被咬出血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白,你先爬到我的肩膀上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估计一会儿就能赶到。”
浸泡在血液中的腐肉,在腐肉中钻进钻出的蛆虫,辣眼睛的腥臭,我以为小翠要吓得疯掉,却不曾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我。
我一直认为,人类是因弱小而聚集成团体,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用牺牲小部分人利益的方式来让大多数人获得幸福,此乃是群居之道。
所以我无法理解,舍己为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现在的小翠为什么会救我。
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小翠安静,旋即沉声朝着窗外喊道,“还有没有了,再唱一段。”
当我声音喊出的时候,正在缓慢下降的链条骤然停住,不断上涨的水位也与笼子底部持平。蛆虫顺着笼子地步往上爬,吓得小翠踮着脚尖站在笼子中央,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后,窗子外头刘有才用戚戚然的腔调喊了一声,“小兄弟喜欢听我的曲子?”
我由衷称赞称赞说,“唱的不错,假以时日多练两年,肯定能当个名角。”
并不是我拍马屁,而是这个叫刘有才的,真是个有两把刷子的老艺人。若是现如今还活着,绝对是个国宝级的老艺术家。
哎,可惜了……
刘有才涩然一笑,“小兄弟谬赞了,家父早逝,我能学到的东西不多,唱词大都是自己摸索罢了。”
转瞬间,血水消失的无影无踪,笼子缓慢落地,厚重的石门打开,我牵着正茫然不知所措的小翠的手,缓步踏出房门。
外头,刘有才面容仍然丑陋,我却不怎么惧怕。
我说,“你的世道太坏,没赶上好时候。”
“哎,贫贱人有贫贱命,今天能遇见小兄弟,也算是我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