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匆匆忙忙一晃而过,夏季慢条斯理的来了半晌,杨树的叶子褪去新绿换上浓妆,原来一眼就能看到的鸟巢完全隐匿到繁叶当中。
老于每天四点一线,风雨无阻,寝室纯粹成了睡觉的地方,晚上洗漱完了,沾枕头就着,很少参与寝室的卧谈会。一龙有时回来的很晚,有时夜不归宿,第二天一早带着满身疲惫和烟味回到寝室睡觉。时间久了,对这些小丰和小辉已经见怪不怪。
家里给的生活费、老姐的补贴、兼职的收入,老于的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改善,这些从他的日趋壮硕的身体就不难看出。老于壮了很多,打工的缘故,胸口的肋骨已经不那么明显,有了肌肉的凸起,脊柱的地方有了凹陷。小辉打趣老于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精神。
天气越发炎热,老于每天都在熄灯以后在水房冲凉,有些凉的水从头到脚,挂满水珠的身体,充满的诱惑,老于无心观察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就想冲掉充斥在每个细胞里的思念,日日脚对脚相眠的人,好似相隔天涯海角。
曾经的那些,说没就没了吗?现在这生活里,有着老于无法言说的残忍,他们在老于内心来来回回的挣扎与煎熬,躲又躲不掉。
长时间的心情郁郁,强装的平静下波涛汹涌的情绪,绷得太久,他们要冲破堤口。
这天老于上的早班,快下班时,他眼睛里人影重重,揉了揉眼睛也还是如此,肚脐上三指处像被人放进了石头,吐不出来,同时感觉有东西抵在喉咙。老于和后厨阿姨要了白糖兑上热水,小时候犯恶心老妈就会用这招,百试百灵的秘方这次失了效果。老于胃里难受的要命,在厕所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老于和餐厅经理打声招呼匆匆打卡下班,出餐厅前他在休息室缓了半天,才缓过些精神,老于脸色蜡黄,脚步虚浮没有办法骑车。他奢侈的站在街头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学校,刚下车,老于压不住恶心,扶着一颗树吐得一塌糊涂,这样胸口的烦闷才减少了一点。
踉跄的跑到学校的医务室,医生看了半天也搞不清他的症状,给他开了一瓶盐水补充体力。老于躺在一龙军训生病时躺过的病床上,仰面朝天,任由校医在手上扎针输液,那些盖白布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苦痛完全转移了老于这些时日精神上的压抑。老于换成了当天一龙的姿势,蜷缩着身子,仿佛是把那人几个月前残留下的气息全都收在怀里,拢在胸口,安心的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药瓶里的药液已经见底。
医生。老于喊了一声,声音里还是虚透的劲儿。
比你刚来时脸色好不少,回去休息休息就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太累的事。
医生拔掉老于手上的吊针,老于坐在病床上迟迟没动,晃晃脑子,活过来了,活过来就要继续挨日子了。
老于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生病的第二天,老于给小五打电话说要借用一下他租的房子,小五说了一个地址。老于来到地方在一屋子快递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五坐在办公桌后不停接着电话。
直到对面人近身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老于,小五指着旁边的一个破凳子示意老于坐下。
看出来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小五强忍着耐心,嗯嗯呀呀回应。捂着话筒和老于说,你等我一会。老于老老实实坐在屋里,看着堆得到处都是的快递。又过了10来分钟,小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喊了句,你他妈有病吧。小五挂断了电话,空出精神,喝了一大口水,没有理会老于吃惊的表情。
你可算有事找我了。
你不是忙吗?
屁。现在怎么来了?
嘿嘿。老于不说话,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盒子。
小五掏出一串钥匙,看也不看扔给老于,地址你知道。
钥匙串在空中形成抛物线,老于伸手接住钥匙,六七个钥匙串在一起。两个人的谈话一直被电话铃声打断,老于起身准备离开。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臭。走前,老于笑道。
滚滚滚,别在这气我。
我晚些回去。小五又补充道。
老于没有回答,抬脚走进屋外的阳光里,天湛蓝湛蓝的,街上车水马龙,京桃树上挂了翠绿的果子,热的风往老于枯萎的心送了些草木气息,他才又恢复些许的生机。一龙的脸忽又出现,老于的心破开了大洞,刚刚进来的气息流失的干净利落,老于弯腰捂着胸口,却怎么也堵不住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