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心事纷乱繁杂，此起彼伏，老于在单位经常走神，工作没有办法正常开展。他请假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不知不觉来到昨天和一龙母亲聊天的咖啡馆。他坐在相同的位置，努力回想一龙母亲的表情，只想起她的痛苦和眼里的泪光。她没有自己家人那样激烈的反应，但他们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同样的态度。老于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可就是得不到原谅。

    窗外有漂亮的情侣路过，老于无意间和他们对视，女孩和男孩同时对陌生的老于报以微笑，老于为他们的感情莫名感动，僵硬的提起嘴角。

    最近这几年一龙过得琐碎，两个人为生活苦苦寻求出口但始终没有跳出桎梏，他们想像风一样自由，却被现实栓成了狗。

    老于印象深刻的是，一次买菠萝，水果店要把削掉的皮扔掉时，一龙全都打包带回来，老于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一龙一脸神秘，他说很久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对情侣生活艰难，他们买不起菠萝，只好买菠萝皮回来煮果汁，一直想做一次，今天正好买菠萝了，想起这事，一会他也要试试。

    一龙把菠萝皮洗净，和冰糖一起放到锅里煮沸，菠萝特有的清香在屋里弥漫。一龙虑净残渣，自己先喝了一口，舔舔嘴唇，味道还可以哦。

    老于接过杯子，在一龙喝过水地方接着喝了一口，然后就边喝边看一龙，一直到喝光。嘴里的味道是清新的甘甜，到喉咙处生起酸气，老于心疼一龙，他以前不会这样斤斤计较的生活，现在全是因为自己。

    已经到了单位下班时间，老于没有离开咖啡店，他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是一龙母亲的来电。她约老于见面，老于说好，她说还是昨天的咖啡馆，老于说好。

    一龙的母亲收拾的依旧精神利落，不过仅仅一天时间，她的鬓角的细纹深了很多，好像时间加速流动在她灵魂上留下的伤疤。

    两人对坐，又是长久的静默。

    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一龙的母亲忽然说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于听到世界尽头的呼喊，把一龙还给她，把一龙还给她声音交叠回旋，绕着他好似追魂索命。

    一龙母亲自顾自的说，她在日本再婚生了一龙的妹妹，可还是放心不下远在中国的儿子，这几年她好几次劝儿子到日本和她团聚，一龙一直拒绝。她以为儿子不肯原谅当年的抛弃，直到昨天她才真正确定之前的猜想，明白儿子的心思。

    一龙母亲说，她这次来一龙并不知道，她是想给一龙办理移民的，回一龙奶奶家询问儿子情况时，得知一龙处了对象，问老人看过照片没有，老人却没有见过。一龙和奶奶最亲，他怎么会给奶奶看女友的照片呢？她在一龙卧室床头看到相框，相框里是大学时期的一龙和同学的合影。一龙母亲的描述，老于想到那是他和一龙堆雪人时的合照，那天他们笑的天真烂漫，如今一晃经年。

    一龙母亲担心儿子不见自己，偷偷来到沈阳一龙住的小区，却撞见一龙和一个男生举止亲密，男生就是他床头照片里的人。作为母亲的直觉，她猜到结果，没有和儿子相认，她不想从儿子嘴里知道答案，于是找到了他旁边的男生老于。

    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一龙母亲的眼泪砸到老于身上。老于是成年人，是非轻重，现实的道理他都明白，他不能自私的阻挡一龙过上他的生活，哪怕自己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一龙。

    一龙母亲的话像是魔咒，萦绕在他耳边，老于脸上都是死气的灰白，好像要呕出血来。他踉跄的起身，眼前发黑，他又跌坐在椅子里，这次他连劝对方的想法都没有。

    怎么还给你啊？是要我剜心抽筋的还吗？

    一龙出现在老于眼前，他越想到一龙努力改变他们生活的模样，越觉得悲凉，他们可能在努力过上他们不应该过得生活，等不到家人的祝福，这样的感情真的可以至死不渝吗？老于一下没了目标和勇气，他们在这条路上茫无目的的任性太久，也许是时候停下来了。

    这样的念头乍起的同时，一把钝刀刺入老于心窝，看不见的伤口有咕咕的鲜血流出。

    面对一龙母亲的一遍又一遍的哀求，老于用尽浑身力气，吐出自己生命一般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