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得起。
男主: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冬月已至,无论是舞弊案的诸位大人,还是兵部大牢里的纪昭,都不曾咬出皇后娘娘,祁王殿下的担忧便从他母后身上,转移到了未婚妻身上。
年末西凉多有犯境,纪家军抵御外敌,若是此时废后,恐怕军心不稳。
其实陛下已经错过了废后的最佳时机。
祁王殿下更担心的,是他未婚妻智商掉线,经不住亲爹的诱惑,为了救亲哥作出什么牺牲来。
侍从其庭请他放心:“含阳长公主不时拜访宁国侯府,郡主乃其亲生的传闻甚嚣尘上。”
祁王殿下不禁苦笑:“别说是传闻,纵然是真的,他也做得出来。”
元秩对于亲爹,可谓知之甚深。这么多年他能讨好他,离不开细致入微的观察。比如亲爹对老六的厌恶,就是他观察出来的。
他清楚亲爹弑父杀弟、矫诏夺权的作为,自然明白伦常二字于他,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说不定反而增添了他的情趣。
祁王殿下什么都能退一步,唯有绿帽子是绝不能戴上的。
他正愁自己不能自由活动,好在到了年下,太后以团圆为由,解了太子和祁王的禁足。
陛下没有阻拦。
团圆,多么好的借口,仿佛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借着这股子东风,维持上下和气的表象。可惜背后所有的污浊,谁都无法忘却。
因这污浊,永远在继续。
国考舞弊案的产业链已经查得非常清楚。案涉国子监、翰林院、吏部、户部四个部门,部门领导都被送进大理寺,凑成一桌麻将之后,交代了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国子监本身就专于舞弊,各位大人的公子哥都走绿色通道,轻易取得国考的师资条件和报考名额。接着便是布置国考考场的户部,五花八门的舞弊手法都因此而出。翰林院负责出题、监考、批卷,根据当年生源质量决定舞弊手法:若水平太差,则只能泄题;若水平尚可,则只需标记。吏部处于终端位置,每年考核这些水货都放低标准,收受贿赂的同时也很有节操,不忘给国子监送一份,搞起了循环经济。
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本以为出血的那一方是儿子不成器的大人们,谁知他们才是获利最多的——他们搞到官职的儿子,每当调任之时,收受同僚贿赂,再向上层举荐,自己赚中间商差价。
而这样的中间商,几乎充斥着整条产业链。
明知真相不堪的陛下还是受到了打击,他正愁如何处置舞弊案一干罪吏,偏偏宁朔将军那边通过审问叛将佟岩,又牵出衷州采石场场主涉嫌通敌的问题。
一旦证实通敌,非但涉案官员要诛九族,陛下的脸也丢到了姥姥家。
陛下一个头两个大,再也分不出心力泡宫外的妞。
王福泉大松口气,最近翻牌子的时候总算不用做理解了。
于舞弊一案,陛下下达的处置先从虾米开始,慢慢挪到小鱼,打算最后再论罪大鱼。
而太子殿下可能打算搞吃播,每次总要插嘴问大鱼如何处置,再提上几条烹鱼的妙计。思忆郡主成为太子殿下攻击的首要目标——
“思忆入国子监之时尚且年幼,未必就懂何为舞弊,嫌疑多半是他人加诸。儿臣忆及从前,祁王颇多关照思忆,思忆的策论文风颇类他,请父皇明察!”
祁王很气:“太子殿下岂能凭空臆测?本王看顾郡主本为应当,自问从未逾越国法!”
太子无语:“你不肯承认是你指使,便是要思忆自己担罪名,这就是你的看顾之情?”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乌眼鸡似的,从案情吵到感情,再从感情吵到案情,愣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众臣叹为观止。
舞弊案持续至今,两大首脑终于开撕,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迟来的好戏总是格外精彩,众臣一时忘了站队,看戏看得差点流口水。
他们看戏的下场,则是不幸被误伤。
太子借着跟祁王理论之机,爆出了他不少亲信,祁王也不甘示弱,当众骂太子结党营私。
陛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生出一种熟悉之感。在遥远的当年,先帝的弘明太子和二皇子秦王也是这样明争暗斗,而渔翁得利的人是他。
到了今天,那个想渔翁得利的人,变成了他的老六。
陛下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元晏也跟他一样弑父呢。
元秩想,元晏真是自作聪明,殊不知老头子怎会容他。
其实料理了这些舞弊蛀虫,从长远来看对他并无坏处——毕竟他是要坐到那个位子上去的,早晚也是要料理的。
元秩牺牲自己的棋子,成功转移亲爹的视线。这一场战役,明着看祁王殿下是输了,其实他却是赢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腐臭的鱼交给老头子,新鲜的鱼留给他。
多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