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前楼后院,前楼招待恩客,一如寻常青楼,并没什么特别。后院是姑娘们的私人住所,布置得十分清雅,亭台临水、回廊曲折、花木扶疏,移步换景之间,令人生出错觉:这里到底是妓|院,还是书院?
“关窕是个读书人,她的地盘当然有书香气了。”靳老师不假思索。
飞鱼回头看他一眼,差点没忍住笑——这货非但会穿女装,还是个美妆博主,那张狐狸脸一经描绘,更显妖艳,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女主好心给狐狸精透题:“这里都是细作,不是关窕做主。”
狐狸精担心有人劫|色,畏畏缩缩地躲在肥鱼身后,“万一出事,你千万记得保护我啊!”
飞鱼还没来得及反驳,四周就围上来一群姐姐,都是一脸凶神恶煞,手里还都拿着木棍。她护着狐狸精往后退,咽了咽口水:“你觉不觉得,她们看你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狐狸精捂脸长叹:“估计是在嫉妒我的容颜。”
飞鱼想到一件事:“你以前怎么潜入这里的?”
狐狸精悔不当初:“我打晕她们,然后假扮。”
姐姐们将人团团围住,手上的木棍敲了又敲,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飞鱼试图交涉:“姐姐们,都冷静一下,你们打死了他,怎么跟三娘交代呢?”
带头的姐姐很好说话:“放心,最多打残。”
靳永死死拉着肥鱼,低声求她:“侄媳妇,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一定要救救四叔啊”
侄媳妇一脚就把他踹地上,又狠狠补上几脚,狐狸精实力装死,姐姐们却不好骗,纷纷举起木棍要补刀,飞鱼大喝一声:“等一下!!”
带头的姐姐拿木棍指她:“怎么,你也想挨打?”
飞鱼连忙摆手,展露友好笑容:“当然不是!我是怕姐姐辛苦,不如我帮你打,我跟他也有仇。”
姐姐问什么仇,飞鱼哭着说这是个人贩子,当初把她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害得她小小年纪饱受摧残,原本美好的心灵一度扭曲,简直是——
“往事不堪回首啊”
至于那地方有多见不得人,在场诸位姐姐明显都能感同身受,不知是谁起了头,很快哭倒了一片,靳老师趁机想爬出包围圈,可惜没能如愿。
带头的姐姐一棍将他打晕,再郑重其事地把木棍交给乞丐妹妹,希望她不要辜负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乞丐妹妹重重点头。
重伤的靳老师是被抬回密室的。他摸着自己狐狸脸上的血痕,严重怀疑肥鱼是在公报私仇。晚上肥鱼又进了密室,没等他责难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都穿女装了,她们还能认出来?”
靳永气结:“她们都是西凉细作,能不认识我这种风云人物吗?”
飞鱼摇头:“她们是细作不假,却未必是西凉人。你看这里的庭院布局,分明是汉人审美,她们的言行举止,也不似蛮夷,如果说是受了中原教化”
靳老师打断她:“她们哪里不野蛮了?差点把我打死!”
飞鱼深深凝视他,“你心虚什么。”
关窕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替靳永接住那道深沉目光,“她们是什么身份,你不妨猜一猜。”
刑部失火案迟迟找不到实证,陛下亦有意搁置;除夕初一夜里的失火案暂由京兆府主理,京兆尹施慈是陛下在潜邸时的旧人,倒也不必太费心;祁王遇刺,太子禁足,杜相一党不再紧逼,中宫谋逆案同样暂缓;撇开以上所有干扰视线的癣疥之患,陛下目前最重视的,是通敌案。
宁朔将军数度提审左中浮父女,两人都死咬着纪家军包藏祸心不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问他们:“此话传到边关,定会扰乱军心,年末战事吃紧,究竟是谁狼子野心?”
左慈吟冷笑:“你去过西北吗?你知道这些良将,都是什么阎罗嘴脸吗?纪业草菅人命、害我亲眷,岂配为将!还有你效忠的这位陛下,呵,你知道那是何等睚眦必报之人?”
提审记录皆会上报,宁朔将军听到了秘密,便无法不向陛下坦言:“陛下,左中浮似乎与纪氏结怨颇深。”
陛下轻描淡写:“左中浮时任监军,一家随行,纪家军抓到个细作,却被其女私放,致使临沣寨一战惨败,左中浮带人救援反倒有功,纪业不忿,暗中杀其家人。”
宁朔将军装作不懂:“陛下为何不惩治这二人呢?”
陛下自嘲一笑:“朕啊,也是没料到左中浮敢通敌啊。”
平跃说有没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左中浮就已经通敌了呢。
陛下摇头:“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意图。”
他忽而放下手中奏折,出了一道送命题:“杀你父亲,可曾后悔。”
平跃目露伤感,“当时气盛,如今回想”他低下头去,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臣他是臣的父亲。”
“可你恨他。”陛下口气复杂。
平跃缓缓抬眼,其声清朗,又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也许恨意会让人面目全非,可只要内心向阳,借得一缕光,就能从黑夜中挣脱出来。”
陛下笑而不语,心想这就是少年人的智障。却仍想到了另一个智障
无论身处何地,永远那么开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