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自取其辱?”
“您究竟想利用她做什么?”难得这么一次,元秩并不认输。
“成大事者,必有所牺牲。”
入夜,天牢。
狱卒来给赡思辛送饭,一看又是青菜萝卜,他靠在刑架上有气无力地抱怨:“没有肉给口酒也行啊”
狱卒放下饭食,走上前来,那双眼明亮得骇人,“你想得美。”
赡思辛张嘴想笑,又压下声音,“恭候多时。”
为了让赡思辛觉得一切尽在掌控,飞鱼必须装作不知太后与陛下的计划,落在赡思辛的设计中,一步步离开长安,前往西凉。
这就是陛下对她的试探。她当然可以将一切告知赡思辛,设法保全自己,如果是这样,她便不可用。
飞鱼不说,赡思辛却要借古喻今:“月妃也算胤皇真爱,不过我跟他说了,像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还是杀了为妙,别指望她给你什么惊喜。”
“利用他们的仇恨,再杀了他们,很有快感吗?”
“有快感的不止我一个哦。”赡思辛歪头坏笑,“胤皇留着月妃不杀,估计也想体会一下,那种有人为他疯狂、到头却仍失败的快感。就像”
“猫捉老鼠。”飞鱼戏谑勾唇。
赡思辛同情脸:“我可以帮你。”
赡思辛说他家老爷子有了小儿子,不怕绝后了,就打仗取乐,打来打去打不嬴,非让他留下刺探军情,可他又不想死,于是毁了长安的布置,因为只有这样
“我才能回西凉。”
“成大事呢,必须要有牺牲。”他把头凑过去,情人般密语:“作诱饵呢,随时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他又不会死,我为何要救。”
语气漠然,而羽睫微颤,赡思辛知她在说谎,并不揭穿,附耳说了一个提议。飞鱼不禁冷笑:“你又想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你去了就知道。对了,宁朔将军负责审我,一会儿就到,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你哥和太子在哪儿,他会不会在救回太子的同时,误杀你哥?”
飞鱼扭头就走,他轻笑:“想好了送一碗白饭来,里头藏个枣。我等着。”
宁朔将军前来提审,与一身量瘦小的狱卒擦肩而过,他狐疑地回头,守卫叫他方惊醒,收回视线踏入牢内。
天牢外一处角落,王福泉等来了纪小姐,她将赡思辛所言悉数转达,后者即刻回宫上报陛下。
没有丝毫隐瞒,反让陛下心乱。
本想事了便接入宫来,如今却是不能。虽是不能,却有益处,虽有益处,偏偏不能。
抛开益处,却也不能。
这不是个普通孩子,独她没有陷于仇恨。他曾在她眼里见过恨意,却是一闪而逝,便被思索代替,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明暗交织,有多迷人。
她注定不能用常规手段收服,强买强卖只会加深厌恶,唯有叫她见识敌国艰险,才会重新寻求他的庇护。
终是不舍,陛下连夜微服,纪衢热情迎驾,跪谢英主明辨是非,方使百年将门不致蒙冤。
陛下看出他的拖延战术,“人呢。”
沧海堂。
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书局平跃都熟悉,沧海堂也不例外。老板姓毕,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今日却不见他,一瘦高个儿凑过来,推荐几本典藏,平二公子笑着推却:“在下等人。”
瘦高个儿便换了几本,“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在等佳人,须知书中自有颜如玉,读来受益良多,小店除了经史子集,亦有风雅话本,写尽襄王会神女,云|雨|梦高唐”
目光扫过那些春|宫,平跃面露尴尬,“真的不必。”
宁朔将军刚回拂林王府,暗处就射来一支羽箭,羽箭夹带字条,上书四字:百里挑一。
没头没脑的谜面,平跃略一思索,有了答案:百为十乘十,双十交叉,是一个米字,米中挑一,即沧海一粟。
既约的是他,必是他常去之地,非沧海堂莫属。
为免打草惊蛇,平跃孤身来此,却没遇上预想中的埋伏,夜间人少,来往也都正常。
书架间闪过一个人影,他不及细想提步去追,待入了书架之间,回头却是另一重书架——这书架居然会动。
书架不断移动,如置迷宫之中,那人与他玩起了捉迷藏,间或让他看见一截衣袖、一段坠饰、一片衣摆、一寸脚尖,偏偏看不见脸。
每次只差那么一点,书架仿佛长了眼睛,次次将他隔开。
最终四周皆是书架,平跃干脆站定,身后的书架中,藏着一双漂亮眼睛,他没有回头,叹了口气:“玩够了吗?”
“哼!”
“继续吧。”无奈又宠溺。
“你就不能让让我嘛!比如求饶什么的,你这样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放水还要放出成就感,学渣程度也是没谁了。平跃朝她走去,一本本理开那些书,露出那张包子脸来,给她擦着额上的汗,他忍笑:“跑得不累吗?”
“你明明知道我跑得慢,干嘛还救左慈吟,害我被她|捅!!”
“赡思辛明显露了破绽,他在试探我,那一下却是我疏忽。”擦完汗他行礼告罪:“绝无下回。”
“的确,没有下回了。”
四面书架同时退开,平跃这才看清那人全貌: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一身劲装尽显英气,方才俏皮只是冰山一角,此时冷漠才是真面:“我二哥说得对,你只会陪我死,不能救我生。今日一别”
她同样躬身,心头翻覆如海,面上不惊轻尘——
“从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