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的驶速比起铁甲车颇有不如,但游客的活动空间要好一点,尤其到了山水秀丽的地域,可以观览一下两岸的湖光山色。
大摩国绵延万里,幅员广阔,京畿之地虽然已经是草木凋蔽,气候严冷。海船一路南行,温度却是一天天暖和起来,过了黄海,大地上冰销霜解,隐约可见海岸上民丰物阜的光景。
一连走了十多日,海船驶进岭南道的地界。这一天吃过午饭,海船缓缓拐入泉州的码头。
船客一个个收拾行装,簇拥着上岸。明钦、甘婀荷和厉若莘几人一路同行,彼此甚是客气,尽管都于对方的身份很感好奇,由于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故而都尽量避免谈到这些话题。
甘婀荷对镜容却很是欣赏,经常邀她一起攀谈。甘婀荷智计过人,于佛法也有所涉猎,谈起《椤严》、《法华》之类的佛经,往往让镜容大为叹服。
众人登了岸,到了行人络绎的泉州城,厉若莘拱手作别道:“甘夫人、孙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甘婀荷笑道:“厉姑娘一路照顾真让我和复儿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家居何处,若有机会,婀荷倒想登门拜访一番呢?”
厉如莘摇头道:“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言不尽意,有缘再见吧。”
甘婀荷轻哦了一声,笑了笑不再追问。镜容和两个从人也施了一礼,迅速隐没到人流中。
“姨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呢?”明钦对她的来意猜出几分,却不急着点破。
“不忙。”
甘婀荷淡然一笑,引着明钦沿着热闹的街衢随意游览。岭南道毗邻大海,从古就有不少海客浮槎而来,进行贸易。
是以大街小巷商旅辐辏,甚至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邦人。
甘婀荷游目四顾,只见路对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形貌苍老。污秽不堪。顺步走上前去,摸出几块银元放到老者面前的瓷碗里。
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珠抬头瞄了她一眼,也不道谢。拿起手边的石块在地面上划出几个扭曲的符号。
甘婀荷微微一怔,口唇微动。径自走了开去。
明钦冷眼旁观,也不开口追问。两人疾步往西走出百十步,果然在不起眼的房墙上看到相似的图案,甘婀荷依着图案的指示,不断的七拐八绕。逐渐来到城外。
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明钦忍不住道:“这是江山门的暗号吗?”
甘婀荷点了点头,微喟道:“你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崖州会盟是咱们江山门的大事,就算为了你我也不能不闻不问。”
江山门分裂之后,大摩国一直没有出现举足轻重的道派,使得魏党一家独大,权贵横恣。和仙界文物昌明的气象简直背道而驰,多少仁人志士为之扼腕叹息。
江山门这次在崖州召集旧属,举行会盟。便是卷土重来的一个尝试。甘婀荷尽管对这个举动并不看好,但她作为孙满江的遗孀当然不愿置之度外。
而且魏党的倒行逆施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大厦将倾非一木之可支,世间的治乱兴毁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圣贤大德尽管能够凭借强大的感化力稍稍弥补气运,但也难以转圜乾坤,像孔子、诸葛公这等操守严明的尚且回天乏术,谲诈之辈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一言以蔽之。就是自作自受。
两人追寻着江山门的暗号赶出数里,地势渐渐变得荒凉,忽听的一个人伏在道旁大声叫唤,两人赶上前去。只见是个中年文士,抱着一条腿哀哀呼痛。
“兄台,你怎么了?”明钦好心好意地问。
那人睁开眼瞥了他一眼,绷着嘴摇了摇头。
明钦心觉奇怪,隐约听到一阵打斗之声,连忙凝神倾听。金铁交击的声响就越发清晰起来。
“附近有人,过去看看。”
甘婀荷懒得理会这个闷葫芦。扯了明钦一下,朝着喧嚷的方向奔去。
奔近了一看,面前却是一片残坏的墓穴,百十个衣着鲜亮的男女大打出手,金银财宝撒落了一地。
敢情是这片荒墓发现了宝藏,这些江湖豪士得了消息,围集过来,各不相让,言差语错的免不了刀兵相见。
“乌老大,这些财宝可是兄弟先发现的,你恃强抢夺,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忿忿然的道。
乌老大是一个身型高大的汉子,一身黑色劲装,头系抹额,身边跟着几个打扮相似的同伴。在这片人群中要算势力强大的。闻言呸了一声,斜乜着道:“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大伙都是一起赶过来的。有什么先来后到,你自己老朽无用,难道还让老子把东西双手奉上不成。”
“你……你……”
老者一听这话,气的两眼翻白,一时急怒攻心,差点背过气去。
“张老哥,你别生气。”旁边的干瘦老者劝慰了一句,磕着拐杖道:“现在这些个后生晚辈真是越来越不懂得礼仪廉耻了。当年若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不就是一些死人财,我不稀罕。”
乌老大哈哈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这些话最好找总门长说去,看他会不会拨些银钱给你养老。”
一个衣帽清整的中年人挺身而出,侃侃说道:“乌老大,此次总门长召集大伙前来盟会,必然有一番统筹安排。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兄弟们这些年都不容易,大家机缘巧合发现了这片荒墓,何不把所得财宝归集起来,上缴给总门长,由他秉公处理。大伙以为如何?”
“文先生说得是。咱们都是为了会盟大事而来,不能因为这点钱财伤了和气。”
“乌老大,你如此嚣张跋扈,到底还是不是咱们江山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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