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手,气力过人,两手运浆如飞,小船乘风破浪,恰似离弦之箭,比先前还快了许多。
虞妩坐在明钦对面,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面颊晕红,小声道:“喂,我真的和你姐姐很像吗?”
明钦微一点头,细看来虞妩的神情语态和荆眉妩无一处不似,只是衣着打扮略有不同,若非时代悬隔,明钦几乎要认为她是失忆了。
传闻阴界有醧忘台,由孟婆执掌,轮回转世,须在此喝一碗孟婆汤,又叫忘川水,前尘往事,化为乌有。
人类的记忆本来会逐渐消退,如果不去回忆,便会尘封湮灭,孟婆汤也只是将记忆的尘灰冲刷干净罢了。
“你姓墨,她姓荆,你们不是骨肉血亲吧。”
虞妩冰雪聪明,不难发觉中间的蹊跷。
墨羽本来是一个假身份,墨燕是凤凰国宿将,声望极高。墨羽是墨燕的孙子,又是南方墨门的传人,亦非无名之辈。不过外人对他的家事未必十分清楚。
“妩儿姐是我师傅的义女,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虞妩微微泛窘,螓首低垂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若有机会倒想拜识一下这位荆姑娘,看是如何一个相像法。”
明钦笑道:“不知虞姑娘有无姐妹,我姐自幼失却双亲,没准你们真有些亲戚关系呢?”
虞妩扭头望了虞清一眼,扭着衣角道:“谁知道呢?”
虞清原本闭目养神,闻言睁开双眼,扫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明钦和虞妩小声谈笑,手上却丝毫不慢,饶是如此,也足足划了小半个时辰,才在鹦鹉洲靠了岸。
鹦鹉洲上几百户人家,都聚居在村镇上,行旅往来,颇为热闹。
三人上得岛来,直奔祝家庄,路过一家酒肆,只见店门紧闭,上面贴了封条,虞清指点说,这就是何宾的酒楼。何宾是祝家庄的人,酒楼背后有祝家庄支撑,刺探往来消息,现在飞龙卫以勾结逆党的名义加以查封,很可能是敲山震虎,准备对祝家庄下手。
祝家庄是一方强豪,飞鹰郡有数处庄园,凤凰国亡,被祖龙改置郡县。祝焱交游甚广,和南方墨门也有联络。墨燕战死之后,祝焱处理了几处产业,杜门不出。
但他早就上了内卫的名录,处境堪忧。
三人穿街过市,来到庄前。
祝家庄园在街衢之中,看起来规模不大,庄外的木门颇为古朴,似已有些年头。
“是这里了。”
虞清引着明钦和虞妩上前,抓起门上的铜环敲了敲。
过了半晌,一个灰衣老仆拉开半边庄门,打量了三人一眼,疑惑道:“你们找谁?”
虞清拱手道:“我和贵庄祝庄主是多年故交,特来拜访,还望代为通传。”
灰衣老仆轻咳一声道:“我家庄主不在庄上,你们改天再来吧。”
说着便要阖上庄门。
虞清微感失望,忙道:“敢问庄主几时回来,容我改日再来拜访。”
“这个……不好说。我家庄主访友去了,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一年半载,实在抱歉的很。”
灰衣老仆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庄门,耳听得啪嗒声响,显然里面上了门闩。
虞妩薄怒道:“这人好生无礼,与我们通传一声又能如何。就算祝老伯不在,难道没有个主事之人?”
虞清叹口气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祝老弟不肯轻易见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咱们先找个客栈住在,慢慢打听吧。”
虞妩俏脸微沉,甚是不悦,低声道:“早知道人家避而不见,何苦不远千里找上门来。”
“好了。咱们赶了几天路,也有些乏了。我身上还有些银两,先住下再说吧。”
虞清虽曾是辟邪国宰相,他为人清高,没有多少积蓄,辞官之后贫贱自守,而今又遭飞龙卫追缉,顿有山穷水尽的势头。但是骨气仍在,明知祝焱可能故意推脱,却甚有分寸,不愿强勉于人。
“老爷子放心。我身上还有一些银钱,咱们完全可以住下来,慢慢商议对策。”
明钦的银符和东华币虽然不能用,但还有不少灵石宝物,骊珠的价值连城自不必说。祖龙时代修行之风极盛,灵石法宝比金银黄白之物可要贵重的多。
“也只好如此了。”
虞妩轻柔一叹,仍有几分愤懑不平。
三人转身要走,忽听得马蹄声响,一队骏马飞驰而来,为首是一位少年公子,穿一身米黄色的武士服,头戴紫玉冠,脚蹬薄靴,玉面朱唇,颇有几分华贵之气。
来人打马如飞,身后跟随的都是矫健武士,身负强弓,呼鹰嗾犬,马匹上挂着猎物,显然是游猎而归,收获颇丰。
少年公子来到近前,一勒缰绳,骏马四蹄如钉子般定在当场。
少年公子翻身下马,将手中银鞭交与随手。目光落到明钦三人身上,走了几步忽然折转回来,指着三人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鬼鬼祟祟在此窥探。”
“关你什么事?”
虞妩正在气头上,自然没有好脸色,俏脸紧绷,不拿正眼看他。
少年公子并不恼怒,打量着虞妩道:“姑娘好大的火气,不如随我到庄上坐坐如何?”
“本姑娘懒得理你。爷爷,咱们走。”
虞妩看不惯这种飞扬跋扈的富贵习气,挽着虞清的手臂便要离开。
“来者是客。姑娘还是卖在下一个薄面吧。来人呀,请这三位到庄上饮茶。”
少年公子摆了摆手,一声令下,众随手应声如雷,横身阻住去路,手按刀柄,神色不善。
明钦三个老父弱女,看起来柔弱可欺,没什么勇力可言。
“你不要欺人太甚。”
虞妩娥眉紧凝,一脸嗔怒,盯着少年公子不发一言。
少年公子呵呵一笑,眯着眼睛道:“姑娘言重了。还是一起进庄喝杯茶吧。”
“既然人家盛意相邀,咱们就进庄坐坐吧。”
明钦扯住虞妩的衣袖眨了眨眼睛。他们正愁进不去庄门,这少年公子虽说咄咄逼人,这个要求岂不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