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忽然吹来一阵劲风,门窗霍然洞开,冷风袭体,让人如坐寒窟。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堂前多了一个黑衣人,这人披头散发,脸上戴着青铜面具,身躯颇为长大,手里拈一支竹笛。必是那吹笛之人无疑。
卓南斗颇感诧异,正襟危坐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卓家有何贵干?”
司马长歌意兴遄飞,弹奏的出神入化,却被吹笛人从中打断,卓南斗也觉得颇为扫兴。
谢逊对司马长歌的才华推崇备至,他是十二司命之一,又是京兆尹,卓南斗要仰仗谢逊,自然对司马长歌刮目相看。
吹笛人戴着面具,声音有种金石之声,“久闻卓家小姐妙解音律,我有几个疑难想请卓小姐帮忙解答。”
卓南斗将信将疑,吹笛人的笛艺确实非同凡响,司马长歌也难以取胜。
“小女是寡居之人,不宜抛头露面,阁下又不肯显露面容,你这个忙老夫怕是爱莫能助。”
吹笛人冷淡一笑,“卓庄主非是知音之人,自然无法理解我等的愿求。相信卓小姐一定乐于帮我这个忙。”
卓南斗见他不知进退,不禁勃然大怒,拍案叫道:“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卓家是神京巨富,财雄势大,庄园中的护卫仆役加起来有上千人,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
卓南斗一声令下,当即有两个中年道者带着家丁护院冲了进来,这两个道人本是江湖散修,道术高强,一个叫乌有先生,一个叫子虚子,俱是一袭道袍,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派头。
“家主有何吩咐?”
两人朝卓南斗行了一礼,目光落到傲立场中的吹笛人身上。
“这人进门来胡言乱语,把他给我轰出去。”
卓南斗指了指吹笛人,横眉冷眼,颇不耐烦。
乌有先生打量了吹笛人一眼,皱眉道:“阁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家主下了逐客令,还望你好生为知。”
吹笛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拿起竹笛放到唇边,笛声呜呜咽咽顿如口吐人言一般。
“请卓小姐出来一见。”
众人大吃一惊,虽然通晓音律者不多,总还听过一些曲子,吹笛人的笛声如同人语一般,简直神乎其技。
“放肆。”
乌有先生见吹笛人不听劝阻,顿时变了颜色,袍袖鼓荡,五指箕张,朝着吹笛人的竹笛抓去。
吹笛人精通音声之道,极为厉害。音声直指神魂,能伤人于无形,对于意志薄弱之人尤其致命。
乌有先生也是道术高手,他和子虚子栖身卓府,做了卓南斗的门客,主人有难,自然是要展露手段,全力以赴。
修炼音声之道和寻常修行者大不相同,神仙虽有炼体、炼气两大法门,却都是将肉身攻击作为主要手段,直指神魂的法门较少。像佛门狮子吼也属于音声之道。
不过狮子吼之流以刚猛霸道见称,舌绽春雷,甚至能震破对手的鼓膜,这仍是肉身攻击。
音声之道则讲究对神魂的控制。孔子将《乐经》列为六艺之一,删诗定乐,家弦户诵,对此十分重视。墨子就不大能理解声乐的妙用,是以主张非乐。
其实乐曲能调动人的情绪,这是尽人皆知之事。但是因为诗乐逐渐分离的缘故,渐渐都背离了温柔敦厚的旨意。
诗要温柔敦厚,乐要中正平和,这对人的感情是有益的。反之,过于懦缓或过于激昂都会对精神造成一些不适。
人有七情六欲,虽然有理智对情+欲加以节制,理智却需要一番修炼。宋儒说‘存天理,灭人欲’,就是要用理性战胜情+欲,情+欲是先天的,理性是后天的。其实理性未必尽是好的,情+欲也不都是坏的,将两者根本对立,就容易流于不近人情,板固刻毒。
古人说,唐诗主情,宋诗主理,宋诗朝着理性发展,也有其独到之处。这也可见诗并不都是情感作用。但声乐对情感的濡染却更为厉害。
季札通过聆听各国的音乐推断出各国的民风,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这就是情感和音乐相互影响的结果。
吹笛人以笛声制敌,直指神魂,虽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凶险莫测。
吹笛人将竹笛放到唇边,咿咿唔唔吹个不停,无形劲气从笛孔中溢散出来,锋棱如刀,直接刺入气脉,让人防不胜防。
众护卫尚未冲到跟前,便纷纷抱头呼痛,倒在地上打滚,乌有先生和子虚子修为较高,还能支撑得住。但吹笛人手段惊人,两人也不敢轻易上前,不免有些气馁。
“你……你是夜帝?”
乌有先生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面色大变。
夜帝是魔道横绝一时的大魔头,传说他精通音律,一支竹笛千变万化,杀人于无形,江湖风评他是子魔子之后百世罕见的魔道高手,不过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关于他的传言甚多,有说被同门暗算,有说失意隐退。以夜帝的修为和威望,本来极有可能统一三宗六派,振兴魔道,他一失踪,魔道又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据说夜帝喜欢在夜间出没,识者甚少。乌有先生见多识广,他见吹笛人笛艺深湛,不由想起这位传说人物。此人纵然不是夜帝,只怕也和夜帝大有关联。
萧菖兰听到乌有先生叫出夜帝的名号,不禁心生好奇。萧青玄是天魔宗宗主,素有统一魔道的野心,夜帝也是他的生平大敌,每次提起夜帝萧青玄都沉默不语,对此人的感情颇为复杂,可惜夜帝已经隐退江湖二十余年,萧菖兰自然无缘得见。
吹笛人哈哈笑道:“你们知道我是夜帝,还敢阻我道路。”
萧菖兰走出内室,想瞧瞧这个夜帝是何等人物。
夜帝目光一扫,误以为萧菖兰便是卓南斗之女卓琴心,身形微晃,笛孔中传出尖厉的鸣啸,当者立靡。根本无须他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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