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服用的药物真是向周轼讨要的。“快请周先生进来。”有道是,'结铃还须系铃人',这药既然是周轼所赠,他想必自有化解之法。“是。”丫鬟应了一声,退出去通传,过不片刻,周轼迈步而入,目光一扫,见纳兰青冥和金持国都在,心知事情不小。行礼道:“周轼见过皇后娘娘。”
“周先生,”纳兰青冥道:“陛下今晚忽然御体欠安,至今不见醒转,原来是服用你的药物所致,你可有化解之法?”周轼祥瑞学宫鼎鼎大名的舌辩之士,学识渊博,三教九流无有不通,末帝也是博雅之人,两人相见恨晚,无话不谈。就连自身难以启齿的隐疾,末帝都向他和盘托出,求药问计。
“陛下服用了我的'龙涎水'?这下可麻烦了。”周轼跌足长叹,快步走到床前唤了末帝两声,吁嗟不已。顾名思义,这龙涎水就是鳞龙的涎唾。人的涎唾也是可宝之物,和肾精相仿佛。自古有丹血化碧之说,这龙涎放久之后,也有非凡效力。周轼得知,末帝身有暗疾,大婚之后还未与洛绮同房,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却不能享用,自是暴殄天物。周轼提到这龙涎水,对于男性功能有奇效。末帝大喜过望,当即请他代为筹办,不惜靡费。周轼果然不负所托,大概在龙族龙涎并非希有之物,不过用来治病也大有讲究。
末帝拿到龙涎水便迫不及待的服下,初时却也有些效力,末帝高兴的直欲落泪,他久不舞弄,生怕在洛绮面前丢丑,先找了一个宫女牛刀小试,果然快慰非常,末帝来找洛绮之时实已是强弩之末,要紧关头方发觉疲不能兴,心中羞愧欲死,一着急便昏死过去。
俗说'龙性奇淫',末帝服用龙涎水后,克制不住,以致弄巧成拙。周轼对龙涎水的效用所知不详,只叮嘱末帝谨慎服用,哪知末帝如此不济,差点一命呜乎。
“龙涎水?周轼,你怎么给陛下服这种东西,真是岂有此理。”金持国素称博赡,自然知道龙涎水是何物。“陛下不究心复国大业,却服用这些惑乱心志的药物,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似乎听到了金持国的责问,末帝忽然哇的一声醒转过来。看来龙涎水不足以致命,末帝只是放纵过甚,在洛绮面前旧病复发,惭汗无地,才一时晕蹶。但龙涎水实具毒性,末帝欲念炽盛,却又无处发泄,长此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陛下,你可醒了,有一些要紧事,我还没来的及跟你说。”周轼神情尴尬,想不道龙涎水差点要了末帝的性命。“周先生,”末帝睁开眼来,有片刻怔忡,强笑道:“朕没事。”金持国见末帝醒来,暗暗松了口气,冷声道:“陛下无恙,周轼,你可以离开了。”周轼看金持国神色不善,不敢久呆,小声道:“陛下安心养病,外臣改天再来看你。”
“姑姑,太傅,朕没事,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末帝想不到深更半夜惊动了这么多人,心中忐忑不安,又恐洛绮知道了他的隐秘,脸色甚是晦暗。
金持国大步上前,恭身一揖,朗声道:“陛下今日之祸,皆因皇后不贤,不能辅弼陛下,勤于国事。臣请陛下将皇后幽禁别宫,以示惩戒。”洛绮花容失色,想不道金持国矛头一转,将过错引到她的身上。儒生常说红颜祸水,对宫妇佞幸忌讳很深。
“太傅,言重了。不干皇后的事。”末帝心头一惊,急喘了几口,呼吸略显吃力。他若非深爱洛绮,也不会服用龙涎水,致有比祸。但他越是维护洛绮,金持国就越发认定是洛绮迷惑末帝,罪孽深重。
纳兰青冥是末帝之父摄政王的义妹,金翅族圣女,在皇族中威望极高。洛绮又是她的弟子,以她们对末帝的影响力,金持国如何不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更是要痛下决心,拿洛绮开刀。
“武士何在?”
金持国是末帝太傅,当朝帝师,威望极高,就连末帝身边的侍卫也对他敬畏有加。金持国一声令下,当即便有武士冲了进来。
末帝大惊失色,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怒道:“你们想造反吗?金持国,你想逼死朕不成?”
金持国悚然一惊,眼见末帝病体支离,尚且要拼死维护洛绮,心知事不可为。他敢于在末帝面前越庖代俎,依仗的是对末帝的耿耿忠心,如若末帝怀疑他有不臣之心,将失去凭恃,想到这里,金持国忙跪伏于地,“老臣不敢。妖后、妖妃,蛊惑圣聪,还望陛下三思。亲贤远佞,方能恢复江山,告慰列祖列宗。”
末帝重重咳了两声,挥了挥手,不愿和金持国争辩,“你先退下吧。”
“陛下,”
金持国纵然是道术大家,修为绝顶,可叹圣心难回,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苦苦哀恳,“望陛下三思,以江山社稷为重。”
末帝神情木然,“太傅,此事全是朕一人之过,与皇后无关。还望太傅网开一面,不要为难于她。”
末帝也知金持国人如其名,乃是国之拄石,金翅族今非昔比,他自命并非昏庸之君,如若因为此事落下恶名,金翅族的复国大业必将付诸流水。
金持国双目垂泪,忽然动手摘去头顶乌纱,长叹道:“微臣年迈,不能再辅弼圣上,乞请骸骨还乡,望陛下恩准。”
“太傅,你……”
末帝惭忿交加,心知今夜之事定然让金持国对他失望透顶,他在金持国跟前一直是一个谦虚好学的有为之君,君臣齐心,都以为眼前的困境只是生不逢时,只要把握机会总有拔云见日的一天。
“太傅,你说要辅佐朕完成复国大业,恢复我金翅鸟一族的荣光,难道你都忘了吗?”
“臣不敢忘。”
金持国忿然道:“但陛下如今所为,无异于缘木求鱼,复国大业只能是梦幻泡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