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历代,有几位皇后胸无点墨?又有几位皇后不给公主请西席?
你便该知,这句话当不当遵。
阿柔闻余言,思虑良久,终执笔如常。
余心甚慰。
容皇后阖上札记,轻轻抒了口气。
所以,今日她在宣政殿说的,“本宫以为,姜皇后之训应为,女子无才固然是德,女子有才更是德”,倒也算不得无端攀扯曲解。
设女学,她终于做到了。
从没落侯府的庶女一步步走到今日,逐渐得到名声、财富、后位,得到那些的时候,她虽然也有成就感,却都远不及今日之感。
因为,那些是这个时空里别的女子也可以做到的。
唯有设女学,只有她能做到。
她来自千年后的文明社会,这是她无可言说的孤寂,也是她最深的骄傲。
既然知道什么是更好的
那么,身为穿越者,最有意义的活法自然是,在这里的社会法则内,在自身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做出改进。
自然,朝议通过后,至设立女学仍有重重险阻。
她会继续走下去,直到达成目的。
想到这里,容皇后站起身,仰头看向月光下娇嫩的海棠花,想起那幅高悬太庙的画像上的女子,有一瞬晃神。
伊人比花娇。
海棠花年年盛开,花树再也等不回种下它的主人。
札记扉页上的诗句,是太祖皇帝陪着姜皇后一起写下的,还是姜皇后走了以后,太祖皇帝追忆伊人所写呢?
她是一位不幸福的皇后
那么,姜皇后呢?
容皇后出了一会子神,慢慢走回中宫殿,如常卸妆梳洗。
今日毕竟出了这样一番大动静,伺候的女官们虽然都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容皇后却轻易便察觉到她们难以自抑的激动。
她面上全当视而未见,清冷如常。
心里其实也颇为愉悦。
直到上榻就寝后,跌宕了一日的心绪逐渐平静,容皇后方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
她起身朝寝殿后净室旁的恭房走去。
皇后走出恭房后,伺候在外的小宫女行过礼后便打算如常入内清理。
奇怪的是,皇后立于门前,久久未动,亦未言语。
小宫女们便只能惴惴地俯首跪地。
良久,皇后拂袖离去。
待皇后走远了,小宫女们起身走进净室,却诧异地看见恭桶里的水清澈依旧。
镇北王府的马车悠悠驶了大半日,在夜色里停在一处田庄前。
主家已数年不曾前来,此番一来,便来了顶尊贵的主儿,庄子里的管事、婆子们齐刷刷地立在门口候着,难免都有些紧张。
此处是邵府公中田庄。
说得更详细些,是公中购置的邵家伤残旧部的农田。
这话乍听之下有些怪异。
因为,周人多以耕田为生,农田耕牛之于周人,好比马匹羊群之于辽人,是关系着全家生计的、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
辽人不到穷途末路不会杀马,周人不到走投无路也不会卖田。
所以,在农户遭遇不幸时,趁机购其田产的人家便会被非议“为富不仁,趁人之危”。
邵家做的,似乎正是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