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的目光也望向了沈千尘,喜滋滋地叹道,“真好,九皇嫂是皇后了!”
静乐这才回顾神来,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眸中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安乐之前也跟别人说过这句话,没少被人训,现在见静乐认同她的看法,乐了,又道:“以后九皇嫂也住在宫里了,我要找她玩可就方便多了。”
安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没注意到后方的其他女眷们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些女眷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安乐先是逃过了嫁去南昊的厄运,又早早地站对了队,与新皇后沈千尘交好,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楚太夫人也听到了安乐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安乐公主傻归傻,倒是知道逢迎讨好人。
想着,太夫人心底泛起了一种酸溜溜的情绪,越来越浓。
本来,沈千尘应该是以“楚皇后”的称谓被记在史册上的,现在却变成了“沈皇后”。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楚家的荣耀,现在全都给了穆国公府。
明明这该是他们楚家的皇后,该是他们楚家接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与恭维的言辞。
可是,上午等在帷帐中的那两个时辰,她这个皇后的亲祖母却生生地被所有女眷给无视了,根本就没什么人过来给她行礼,找她寒暄。
她们全都凑到沈家人身边去了,连那个失了靖郡王妃诰命的沈菀也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本不该是这样的!
太夫人的心口憋着一口气,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实在是堵得慌。
太夫人落在了后方,遥遥地看着前方的众人,根本就没人在意她是不是跟上了。
寿宁宫已经出现在了前方,走在最前方的沈千尘率先进了正殿。
除了礼亲王、顺王妃等宗室王妃外,在场的大部分外命妇们根本就从来没来过寿宁宫。
任谁都能猜到殷太后过去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殷太后虽有太后之名,但是,坐在帝位上的先帝顾琅不是她的亲儿子,还对她甚是提防,这些年,借口殷太后凤体有恙为由把她圈禁在寿宁宫中。大家都怕惹先帝不悦,因此从前外命妇们也不敢往宫里递牌子求见太后。
那个时候,殷太后在这个宫里跟个傀儡没什么区别。
但今时不同往日。
“起来吧。”殷太后一见沈千尘,就笑得合不拢嘴,上下打量着她。
大衫红艳如火,黄桑服色如鞠尘,象桑叶始生,颜色鲜艳明丽,映得少女无暇的肌肤如初雪般白皙,明艳逼人。
殷太后越看越觉得自家儿媳好看,小儿媳就该穿这种鲜艳的料子才不枉她这天姿国色。
这么一想,殷太后觉得儿媳平日里的首饰还是太少了,小丫头平时戴来戴去就那么几件,她这个儿子就知道打仗,心太粗了,还是得由她这个婆母来帮着操持这些。
思绪间,包括沈千尘在内的众女眷按照身份高低一一落座,沈千尘自然是坐在下首,距离殷太后最近的地方。
殷太后慈爱体贴地问沈千尘道:“千尘,今早你们天刚亮就起来了吧,累不累?”
这个问题本来很容易回答,可沈千尘在开口的那一瞬,忍不住就想起了方才在乾清宫时,顾玦落在她面庞上的那一个个轻吻。
她眨了下眼,眼波流转,顾盼间焕发着神采奕奕的艳光,含笑道:“不累。”
等等!沈千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刚才她给顾玦擦眉心口脂印的那方帕子呢?是她换衣裳时,不慎落在那堆衣裳里了吗?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哪里像我们,都老了!”礼亲王妃笑着凑趣。
顺王妃紧接着道:“姐姐,你认老,我们可不认。”
这话一出,其他同辈分的王妃们也是频频点头,笑得乐不可支,原本有些肃穆的气氛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连殷太后的脸上都带着笑,眼角笑出了几道鱼尾纹。
下方,好些个相熟的外命妇们悄悄地交换着眼神,看出来了,不仅是新帝看重皇后,连殷太后也是如此。
于是,立刻就有人笑吟吟地恭维起殷太后年轻,说她看着比皇后大不了几岁,又赞皇后雍容贤惠云云,多有溢美之词。
女眷们围在一起说来说去都是差不多的话题,衣裳、首饰、婚姻、子嗣等等,于是话题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子嗣上,既说自家,也说别家。
“我家令哥儿都四周岁了,个子还只有那么点儿。”诚郡王妃随口发着牢骚,“今天我见到了元嘉,他还比我家令哥儿小一个月,身量至少比他高了一寸多。”
诚郡王妃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好几个女眷的脸色都变了变,觉得这诚郡王妃真是没脑子,在这种场合提誉亲王顾南谨的长子顾元嘉,那不是给太后添堵吗?
“元嘉这孩子确实养得好,虎头虎脑的,而且,还知礼得很,听说他都开始启蒙了呢。”殷太后笑道。
她就算对顾琅有再大的不满,也不会迁怒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依旧眉眼含笑。
殷太后现在这个年纪最喜欢小孩子了,虽然她也没见过顾元嘉几次,但对这孩子印象还行,小小的娃儿每次说话行礼都规规矩矩,奶声奶气的。
见殷太后没有不悦,不少人都放了心,把话题又接到了几岁启蒙,有人说自家儿子三岁就开始识字;有人说孩子们也没几年好玩,他们家是五岁才请人启蒙……
就着这个话题,几乎人人都能搭上几句,庄郡王妃笑容满面地恭维殷太后:“还是太后您教子有方。”
“我记得皇上他三岁识字,五岁会诵诗文,十几岁时,太傅就说他可以下场考科举了。”
当年,顾玦的文采是满朝皆知的,当年仁宗皇帝派了十四岁的顾玦出使南昊,不少人都以为顾玦会从文,谁也没想到一年后,顾玦就去北地从军。
别人不知道为何,沈千尘和殷太后却是知道的。
正因为顾玦当年去过一趟南昊,知道南昊武力之强大,而大齐却是重文轻武,所以才会居安思危,在北地起硝烟时,毅然奔赴北地。
顾玦知道一旦北地沦陷在赤狄人手里,那么南昊人恐怕就要蠢蠢欲动了。
大齐与赤狄之战不仅是在驱逐赤狄这个侵略者,也是在昭显大齐的武力,震慑四方。
想着顾玦,沈千尘眉目柔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她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注意其他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时,端郡王妃的话锋已经对准了她:“皇后娘娘端庄贤淑,温婉贤德,才德兼备,真乃贤后!”
她这一起头,其他人也忙不迭地赞同:
“皇后娘娘与皇上更是郎才女貌。”
“我瞧着就像是神仙托生的一对璧人!”
“……”
外命妇们皆是频频点头,就是说不出什么漂亮辞藻的人也能点头附和两声。
片刻后,端郡王妃唏嘘地叹了一句:“今天我进宫来,瞧着这宫里真是比从前‘冷清’了不少,这宫里还是要多些人,才热闹。”
四周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凝滞,众人皆是看向了端郡王妃,都听出了“冷清”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说新帝的后宫太冷清了,该纳妃了。
明眼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如此,端郡王妃之前夸皇后是贤后,这是存心把皇后抬高,让她不好拒绝给新帝选妃。
有的人有些不高兴,不想掺和到皇帝选妃的事中,觉得她们被端郡王妃拿着当枪使了;有的人被端郡王妃说得心动了,眸生异彩。
新帝纳妃是迟早的事,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新帝忌惮国丧,怕落人口舌,等再过个三个月到半年左右也差不多可以选妃了。
如果他们府里的姑娘能第一批进宫为嫔妃,就有机会生下皇长子。
任何一个男子对自己的长子都是有几分在意的,皇长子的地位比起后面几个皇子总是不太一样,就算比不上嫡子,但未来的事也不好说……
沈千尘:“……”
沈千尘自顾自地喝着茶,动作优雅,如一幅画般恬静。
端郡王妃笑着又道:“皇后乃统帅六宫之人,自古能被称为贤后的,无一例外都有博大的胸襟,宽厚贤德,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沈千尘放下了青花瓷茶盅,没有动怒,目光中带着几分漫不经意,道:“是不是贤后,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这一句话就堵住了端郡王妃等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