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马房。
“师父。”
洪安第一个迎过来。
洪应道,“你怎么来了?”
洪安恭敬的道,“师父的家人,便是徒儿的家人,姨母生病,徒儿伺候左右是应当应分的。”
洪应算是默认了,没有再多说,直接进了卧房。
坐在一旁的二丫头道,“舅舅,那郎中是神医,只用了两副药,阿娘便醒了,吃了点东西,又接着睡了。”
洪应道,“二丫头,你也去睡吧,这里用不着你。”
洪安笑着道,“我也与妹妹说了,可她是个有孝心的,就是不肯离开。”
“舅舅.......”
二丫头欲言又止。
洪应柔声道,“有舅舅在这里,一切替你做主,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洪安看着师父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吃味。
师父待自己自然是极好的,可从来也没有这么温柔过,向来都是严厉的很。
“舅舅,”
二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阿弟还在家里呢,家里没有米了。”
“我当什么事呢,”
洪应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我已经着人去老家了,明日就会有人把二郎送过来,你少操闲心,安心去睡觉吧。”
他所有的子侄中,他看重的就是姐姐这二儿子了。
虽然没有学武的天份,但是却聪明极了。
他去三和之前,就帮着把这孩子送到了县里的私塾。
十三岁不到,就已经是秀才了。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和王府总管这个身份,不好与朝中大臣结交,他厚着脸皮也会把外甥送到何吉祥、陈德胜等老大人那里调教一番。
“是啊,妹妹,咱们就信师父的话,走吧,我带你去就寝。”
洪安上前拉着二丫头,直接拉出了卧室。
洪应把眼光看向床上那张粗糙的,却渐渐红润的脸庞。
情不自禁,手指轻轻拂着她的脸庞。
“脏孩儿......”
听见这声轻唤,洪应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姐,我把你吵醒了。”
“哎,浑身疼,总是睡得不带劲,”
女人在洪应的帮助下勉强倚在了床栏杆上,强笑道,“这俩孩子也太胡闹了,居然把我送到这里,让你跟着受累。”
洪应拿着湿毛巾,一边替她擦脸,一边道,“你是我姐姐,说这些话干嘛,都是一家人。”
“老大太不听话了,真的管不了了,”
姐姐的眼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给他个教训,也是好的,让他涨涨记性,总比以后死在人家手里好。”
洪应替她擦拭眼泪,“这孩子本性是不坏的,你也不用太多虑。
我已在城外替你们寻了处庄子,你跟姐夫就安生种那二十亩地,再养上一些牲口,这日子就差不离。”
“啊,”
姐姐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你已经花的够多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你姐夫虽然穷,可也是个要脸面的。”
“姐姐,”
洪应笑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二郎,他是个好学的,咱们啊,还是不要耽误他吧,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是竭尽所能,为他谋划一番。”
“为难你了。”
眼泪水再次唰唰下来。
“您看看,你这身子骨就不能哭,怎么又这样了?”
洪应心疼的为她渡了点真气,“你啊,多为自己着想,这大郎,二郎,还没有一个成家的呢,你把身子糟践坏了,以后也是她们的拖累,更遑论替他们带孩子了。”
“你说的是,”
姐姐止住眼泪,憋气道,“我这身子骨也太不争气了。”
“你又说胡话了,这病如山倒,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
洪应见她支撑得艰难,把她重新放到床上躺着,“你啊,就好好地养病,等病好了,就多给我做好吃的,一想到你做的鸡里蹦,狮子头,我就忍不住流口水。”
“你这脏孩,又哄我开心了,你现在出息了,哪里还能看上姐姐这点手艺,”
姐姐失笑道,“以前咱家是庄里最穷的,十里八乡都看咱笑话,也就逢年过节,阿娘想争口气,不让人看贬了,拿出全部家当,做那几口吃的,你总共才吃了几口。”
“那我也觉得好吃,你啊受累,继续给我做,做一辈子才好。”
他说的真心实意。
他吃的最好的东西,都是姐姐做的。
他连洪应做的都看不上!
“好,好,给你做,”
姐姐拉着他的手,“等我病愈了,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洪应见她眼睛一开一合,笑着道,“姐姐,你乏了,就继续睡吧,等天亮了,我让人给你炖你最喜欢的肉粥。”
“别忘记加点咱家的花梨,甜丝丝的,好吃。”
姐姐说完,也就不自觉地合上了。
洪应小心翼翼的给她掩实被子,悄声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对着门口垂立的两个厨娘道,“夜里机灵一点。”
“是。”
两个厨娘异口同声的道。
他们不知道总管的威名,但是对住在马房的侍卫们却是知之甚少,不管是雷开山还是谭飞,在这安康城都是横着走的。
但是这些人看到这位总管都是跟老鼠见到猫似得,能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所以,笨想也能明白这位总管大人有多尊贵!
更何况,门房桑安早就交代过她们了,总管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有一丝不恭敬,不然一定死的悄无声息。
“师父。”
洪安对着洪应道,“妹妹确实累了,一直是强撑着,这会倒床上就睡了,还打鼾了呢。”
“王栋那小子呢?”
“啊.”
洪安吓了一跳,想不到师父突然会提这一茬。
洪应道,“你也不小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决定,这就是和王爷说的婚姻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替你做主,你也不用我的意见,你喜欢瞎子直接喜欢就是了,但是有一条,日后不要后悔就是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一个瞎子肯定是照应不了的,大部分担子都在你身上。”
“师父”
洪应眼泪婆娑,这么多年,师父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徒儿明白了。”
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