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些为难了。
一天之内,连着两次请太医,她也预料到正院那边不会那么痛快地将对牌给她,但是她还真没想到尔芙会撑着病体出来见她。
其实她还真是误会了,尔芙就是有些好奇乌拉那拉氏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不过尔芙一时好奇的问起,肖嬷嬷却不知道,但是也不敢隐瞒,忙将乌拉那拉氏如何在房间里来了个平地摔,如何将自个儿的脚脖子崴成猪蹄,一五一十地叙述一番,便不再言语了。
本来她是想要往严重了说说的,但是又怕尔芙会派人过去检查伤势,所以……
她还真是没想到尔芙就是随口一问,待她简单说明一番,尔芙就摆摆手,让诗兰将装着对牌的锦盒从内室取出来了,顺顺当当地将一块对牌递到了她跟前儿,同时看似还算关心的吩咐道:“既然你家主子伤到了,那就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这几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如此就太好了,奴婢就替奴婢的主子谢福晋体恤关怀了。”肖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感恩戴德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
尔芙根本不在意这些虚礼,摆摆手,便让诗兰送着肖嬷嬷出去了。
她看似不在意的样子,却也通过肖嬷嬷的态度,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这次是真伤到了,而并非如先前那般装病,不然肖嬷嬷绝不会表现得那般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模样。
不过这些事儿,她知道就知道了,并不打算替乌拉那拉氏和其他人去解释清楚。
她能够不违背本心地免了乌拉那拉氏这几日的请安礼,不让乌拉那拉氏拖着瘸腿过来给自个儿请安,那就是她仁慈宽和了好伐。
再说胡太医那边儿,刚从正院回来,又陪着赵德柱挑选好合适的药材,刚回到几位太医当值的房间里坐稳当,药童送来的茶水都没喝上一口,这石青色的厚重官袍下的细汗都没有彻底消散呢,便迎来了满眼焦急、脚步匆忙的肖嬷嬷。
他一边在心里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一边认命地撂下茶碗,背起了药童送上前的药箱,刚要迈步随肖嬷嬷往外走,便见刚刚还急赤白脸地催促自个儿快些的肖嬷嬷,上前阻拦道:“胡太医稍安,您还是带上小药童一块吧,咱们主子伤在了脚踝,怕是不方便让您亲自查看,带个药童方便些。”
“欸,多亏嬷嬷提醒了。”胡太医满肚子的不痛快,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他招手叫过旁边正在研磨药材的小药童胡志远,示意胡志远跟着自个儿一块去西小院替乌拉那拉氏看诊。
胡志远是胡太医的小孙子,才不过七岁上,长得虎头虎脑,看着憨厚,却有双灵动清澈的漂亮眼睛,透露了他聪颖伶俐的本质。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要不是胡志远足够聪明伶俐,胡太医也不敢带他进府伺候啊。
胡志远乖乖地跟在胡太医的身后,一路上,那是目不斜视,连路过垂花门的时候,也不曾抬眸看下迎上前的守门婆子,表现得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小碎步迈着,连跑带颠地紧跟在自家爷爷身后,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西小院外,这才在肖嬷嬷看不到的角度上,偷偷和胡太医互换了下眼神。
得到自家爷爷暗示的眼神,胡志远更加安心了几分。
他跟在胡太医身后,规规矩矩地来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隔着屏风,随着胡太医的动作,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又乖乖地就着宫女捧着的铜盆,洗干净小手,这才敛目凝神地随宫女绕过罗汉床前摆着的绢丝屏风,上前检查乌拉那拉氏的伤处。
这也是肖嬷嬷为何让胡太医带个药童过来的原因。
因为乌拉那拉氏伤在脚踝,这么私密的位置,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外男看呢,但是药童就不一样了,药童的年纪比较小,还不懂事,却又粗通医理,比起她们这些不懂医理的宫婢仆从,更能准确描述出乌拉那拉氏脚踝上的伤情,也就更方便太医开方诊治了。
别看胡志远年纪小小的,但是已经跟着胡太医学医足有四年多了。
别家孩子启蒙用三字经、百家姓,他启蒙就是背诵汤头歌、千金方,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了,胡太医还经常会拿出医案来考较他的本事,这也就是在天子脚下的四九城里,名医圣手多如牛毛,要是换到一些偏僻乡野,他都能够坐堂看诊了。
他一瞧乌拉那拉氏那脚踝的青紫情况,便知道就是轻微的崴伤。
这点小问题,用些熟络筋骨的药油推拿两日,也就没事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名门望族府里的女眷金贵,不是那些磕磕碰碰不当回事的老百姓能够比拟的,所以他并没有多嘴儿,更不可能自作主张地替自家爷爷做主,他该怎么描述就怎么描述,描述完,便随着宫婢规规矩矩地回到胡太医跟前儿,动作麻利地替胡太医研墨了。
胡太医满意地瞧瞧胡志远,心想:比起自家有些毛躁的两个儿子,自家这稳重得不像个孩子的小孙子,怕是更适合端太医院这碗饭啊。
他也就是在心里这么一合计,便将注意力放在替乌拉那拉氏开方子上了。
通过胡志远的描述,他做出了和胡志远相差不多的判断,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也怕乌拉那拉氏的脚踝有内里损伤,他又让正拿着墨块研墨的胡志远过去亲手检查了一下,最终开出了一个消肿化瘀的常见药方,却是丝毫未曾提起用药油推拿这件事。
因为他是外男,哪怕是已经年过半百,却到底是个全须全影的男子,根本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去舒活经络,胡志远是能够替乌拉那拉氏推拿缓解症状,但是胡志远到底是个小孩子,不说乌拉那拉氏能不能信任他的本事,胡太医也不想胡志远小小年纪就露底,露出一手本事来,所以……
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不过就是多喝几天苦药汤,这偌大的四爷府,也不差那点汤药费,胡太医抱着这样的想法,留下一张方子,接过肖嬷嬷准备好的那份赏钱,也不多在西小院耽搁,直接拉着胡志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