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面间,局势便已经逆转,
在他的手中只余一截断剑,而对方却已经举剑架在了他的咽喉。
如果一定要说折袖有什么优势的话,那便是狠辣,果决和一柄好剑。
在华阳先生,马喆先,刘赢,庆云等人的眼中,他们更多的看到了前者。
他们试图领悟战局的奥妙,在回演方才那一个罩面中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但是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肯定了折袖的应对。
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案。
但是对于大多数看热闹的人,尤其是与张远游比较亲近的人,他们的眼中只看到后者,那一柄宝剑!
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战胜张远游,所倚仗的不过就是那把宝剑而已。
“镔铁剑!那是镔铁!”
“是徐太太搞出来的玩意吗?”
“这小子仗着手中利剑无法无天!”
那些四处响起的窃窃私语,都非常有默契地过滤掉了张远游偷袭在先的事实。
折袖在檀宗一直处于舆论的深渊,固有舆情自然不会向他倾斜,一开始便是一片讨伐的声浪。
不过还是有不同的声音从崔家人口中传了出来。
庞修挑拨齐四暗杀同门,嫁祸折袖,狙击掌门,其心可诛!
这个时候张远游的偷袭便说明了他与庞修的沆瀣一气,
这二人对于扰乱宗门大会必然早有预谋。
崔家这一定调子,檀宗门人便开始纷纷站队,
有继续对折袖口诛笔伐的,
有认为崔家的推测有理的,
还有一些墙头草,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跟着附和几句。
不过魏王治下毕竟是崔家半个主场,讨伐张庞的声音渐渐盖过了其他杂音。
折袖的肩头还在淌血,可他的剑却稳稳抵在张远游喉头。
“为什么!”
他的华语口音本就生硬冰冷,此时咬牙忍痛,给人的感觉更是森然。
“成王败寇,哪里有那许多道理好讲。
我偷袭你不成,被你反制,也没有什么好怨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远游知道事已败露,索性便表现得硬气些,好歹自己也是檀宗祭酒,不可堕了张家一世威名。
谁知折袖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将他的人设都完全反转,
“今天,我,没有权力杀你。
这是门中事务,一切都要听檀君的意思。”
张远游也觉得有些讽刺,他本来觉得可以作为冤大头挑事儿的人,居然是如此地重视规则。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其实檀宗其他弟子也没有。
折袖本就是个外人,
是入赘苏家的赘婿,
是番邦小国的夷狄,
是与狼共舞的野人,
是寡言讷语的呆子,
许多人对他的看法便这样定性,再也没有生出过多了解一些的念头。
可是庆云在昨夜见到那几只狼犬时,心里便已有了与旁人不同的答案。
一个没有耐心,没有爱心的人,无法将宠物调理得如此驯服恭顺却又不失神采。
所以,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针对折袖。
而他方才增席让位,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在从来没有遭遇过同门礼遇的萨摩耶折袖眼中,却意义非凡。
自那一刻起,折袖便已经认同了这位年轻人。
两人间的这种默契,没有任何行动或语言上的表达,但却已经建立。
张远游不明白,
檀宗诸人都不明白,
只有陶弘景会心微笑,暗赞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