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七间夫妇已是夜深,
但庆云谈兴未尽,陶弘景只得又讲解了一些吐呐练炁的心得。
目前陶弘景的修为,已经到了以冥想代深眠的境界。
胎息冥想如人之泰初,是最有效的休息方法。
庆云听说,便也对此生了兴趣。
陶弘景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耐心引导,
“入胎息,归元婴,其实并不需要多么精深的修为,
这只是一个顿悟的过程。
有的人初试冥想,就能掌握到这种状态,
有的人穷尽毕生都无法入此境界。
每个人在初生的时候,父母所给予的阴阳二气最为纯粹。
(两条染色体)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一些部位二气浑浊,就会出现一些问题。
气浊则癌生,癌生则病萦。
时常进入胎息状态,让二气重温清明,本身就是防癌去病的最佳养生方式。
对胎息的领悟,与武学造诣无关。
比如说贵派的王紫霞,那就是一位神人,
天生便可自窥元婴,是修习内丹上好的苗子。”
庆云一边听着华阳先生的讲解,一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一呼一吸间的气流变化。
月华如流水,将庆云包裹在静夜中的这方天地里。
周身微凉,也不知是清风还是涓流,
庆云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鱼,徜徉在无光的海底。
那是心灵纯净者的冥想世界,
没有樊笼里的光怪陆离,红尘中的酒色财气,
只有无边的空蒙,如人之泰始。
庆云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这个空蒙世界里,他可以毫无束缚的运动,
如游鱼,如蝴蝶,
行进自如,腾挪随意,
每一个毛孔都可以畅快的呼吸……
这里是一片绝对自由的天地,但是却只有他自己。
极目远望,尽是虚无,
纵声而呼,不闻回响。
这里没有时间的参照物,前一刻与后一刻的视界完全相同,
转瞬,永恒,都没有意义,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恐惧感渐渐浮上了庆云的心头。
他入了冥境,却如何才能出去?
冥想的境界就像是梦境,
无论他如何上下翻飞,撕心裂肺的呼喊,却都无法挣脱出这个世界。
陶弘景就坐在庆云身边为他护法,见庆云额头微微见汗,便以为他与初次尝试冥想吐呐的大多数人一样,心魔太盛,无法入定。
于是他将右手贴住庆云脑后玉枕,试图为庆云导引气息,助他平复。
人们常因为各种欲障杂念的牵绊无法真正进入冥想,
就算进入了,也无法在那种死寂里沉浸太久,便会再次被心魔拔出。
对抗心魔,本就是入定的最大烦恼。
有些人因为长期与心魔抗争,靠意念死守冥境,
最后反而梦醒不分,混淆了现实与意念的界限,变得疯疯癫癫。
所以入胎息,窥元婴这种事情对天赋的依赖度非常高,
没有天赋还要勉力施为,其中凶险无异探骊龙之穴而求宝珠。
像庆云这样一入鸿冥便无法自拔的情况,就算是陶弘景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庆云自小随师傅过得便是避世隐居的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高远的追求,
后来忽然得知父亲因刺驾身亡,这才北上求证。
当他了解了那场政治倾轧的背景以后,就对高处这些龌龊事十分反感,
什么檀君也好,华虏也罢,在他心里都没有身边的朋友重要。
庆云此刻深深陷在梦境之中,寻不到出路,
他几乎快被这压抑孤寂的泰初境逼疯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挺起凶堂,打开四肢仰头呐喊,
就像是一只领地受到挑战的猩猩,
那是在表达最后的愤怒,表达战斗的决心!
就在他咬着牙重新张开眼睛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世界远处似乎漂浮着两道微光。
那些光线异常微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也需要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一团是绿色,一团仿佛是紫色。
心魔,终究还是来了。
“那个,瓠,师姐?此间简陋局促。既然来了客人,不若移步去前院一叙?”
“不必了!既然你不肯说出他的去处,还有什么好聊的?”
两道细如蚊蚋的声音钻入庆云耳孔,
庆云却如遭雷击,浑身为之一震。
瓠师姐,殷师妹?
这时她们初见时……
“你是保义密谍!给我杀!”
虽然不确定是那里传来的声音,
但是保义密谍这四个字一入耳,庆云便知道是瓠师姐有难了。
他立即向绿色光芒隐现处扑了过去,
那道光芒很远,即便此时他可以自由翱翔,但也不知是否能够及时施以援手。
“绑了这妮子,要挟苏七间!”
张远游的狂笑声在空间中激荡。
殷师妹,也有难!
这!
庆云顿时心绪不宁,变得焦躁起来。
他并不是没有做过选择题,
当初是否随瓠师姐北来,
是否带殷色可一同上京,
是否要在报德寺对元宏动手,
是否出任檀君,争取为门派平反……
他做过许多的选择,很多大选择,能够影响许多人命运的大抉择。
但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眼前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
庆云一旦心神不守,世界便开始了震荡,
喊声,杀声,风声,啸声,
各种杂音纷纷响起,摩擦着庆云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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