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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发不发财的!”李满囤无谓笑道:“你爷即便再找我,左右不过几两银子的事。”
“只这一回我算是看出来了,贵雨这孩子歪得厉害,对自己两个弟弟没一点手足情分。”
“当日你三叔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在场,但他比你二叔还沉得住气,竟是自始至终一声没出,摆明了不想给贵祥建房出力。”
红枣……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李满囤接茬道:“你爷就再没提过贵祥建房的事。我琢磨着必是二房自己还没协商妥当。”
“不过这房屋建肯定还是要建的,但具体怎么个建法,我是再不管了。等你爷再找我,我就告诉他我这边给出四吊钱,让贵祥自己去找短工!”
“四吊钱,”红枣寻思道:“差不多五十个工。人前很说得过去了!”
“爹,钱的事好说,”红枣诚恳道:“总之您可千万别自己再去建房。您年岁也不小了,似爷和二叔都舍不得自己儿孙干的事,您可千万别再干!”
红枣真心觉得她爹早年吃了太多苦,绝对亏了身子——不然面貌能跟她公公差了有一代人?
现既有条件,她爹就合该好生保养,争取多活几年才是王道。
似谢老太爷为啥这么长寿?还不是日常地养尊处优,各方面优养。
似建房这样的重体力活,她爹可不能再干了!
“就是这话了!”听说只要四两银就能敷衍掉侄子建房的事,王氏赞同:“老爷,红枣一贯看得清,这事您就听红枣的!”
李贵中紧赶慢赶还是赶到中午才出来。一进屋李贵中就和红枣亲昵道:“大姐,我想你了!”
“咱们都快五个月没见了。今儿你难得家来,偏爹却派给我许多功课,害得我一直做到现在。姐,你和爹说说让他往后少派我点书。”
“俗话说‘一口吃不成胖子’,这念书的事急是急不来的,得慢慢来。”
红枣原有些可怜她弟小小年岁就功课加身,有心替他说话,但听得“慢慢来”这三个字立就变了主意—— 就她弟这慢而稳之的读书心态,不给点压力还真不行。
“叫你姐也没用!”李满囤呵斥儿子:“你姐巴不得你用功上进,赶紧考了功名给她撑腰呢!”
“你姐夫现在都是状元了!你将来若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见你姐夫就得跪着说话——贵中,你打算跪着给你姐撑腰吗?”
李贵中……
红枣前世父母敦促她读书都是“如果你不好好念书,将来就去门口扫大街”这样的假设语态,红枣没想再活一世又听到她这世的爹如此教她弟弟,一时间颇觉亲切,忍不住点头笑道:“是啊,弟弟,你可要听爹的话好好用功啊,我可等着你给我撑腰呢!”
李贵中卒。
红枣走后李满囤拿了红枣给李高地和于氏的衣裳包袱来老宅。
听说儿子进门,歇午晌的李高地走出卧房问道:“满囤,红枣今儿家来了?”
李满囤承认道:“是啊,爹。早晌我打发人去接的!”
“爹,”李满囤递包袱道:“这是红枣给您和娘做的夏衣。”
李高地接过包袱后无心查看,随手递给跟着出屋的于氏后问道:“红枣这回家来可说了她女婿什么时候回来?”
自打知道谢尚中状元后,李高地就盼着谢尚尽快从京师回来。
李高地急需外甥女婿给他在人前长长脸提升提升他是个福气老头的信念——一直以来他寄予厚望的大孙子贵雨太叫他失望了!
虽然偏心二房,但清明那日小儿子的话却也是极有道理,而李高地又一直自诩是个讲道理的人。
那天李高地等长子和幺子走后便和李贵雨道:“贵雨,你三叔刚刚的话有些道理。这天正好往夏天过,这天光长了,你往后下学就和贵祥去挖一个时辰的地基。族人在地里看到了自然会去帮忙,到时你大伯和你三叔不帮忙就说不过去了,就必得给你弟建房帮忙。”
李贵雨自是不愿意,闻言回道:“爷爷,这天长了,正合念书。而且今春县试,我头一场已经取中,第二场没中是因为我《五经》还没背熟的缘故。”
“当然,二弟的房屋不能不建,要不这样,”李贵雨给李高地出主意:“爷爷,爹,咱们出钱请人来建!”
听了李满园的话,李贵雨也知道这回自己不出头不行,便决定破财消灾。
村里人只夏收秋收家家忙的时候才请短工,建房都是农闲,可没人请短工——何况那要花多少钱啊?
而且这样一来,可就更不好叫长子和幺子给出力了。
李高地倒不是一定要长子和幺子补贴二儿子,只是他年岁大了,在懊悔早年分家之余现就想看儿孙们齐心合力地干事以欺骗自己即便分了家,儿子们也还是亲兄弟。
“但这样一来,”李满仓替李高地说出了心里话:“族人就不会来给帮忙了,到时只夯地怕是就要好几两银子了。贵祥这一套宅子建好,花费怕是就要能抵城里一个院子了。”
“宅子建好后还要上梁,这么一算,今年的枸杞钱全折进去都未必足够。”
“明年贵祥娶亲,说不得又是一大笔开销。”
“而后面还要再建贵吉的宅子,办贵吉的亲事。这样一算今后五年咱家都没啥余钱了!”
俗话说“善财难舍”,李满仓卖菜辛苦,自是舍不得花——何况先族人建房他都有帮忙,于是就更舍不得儿子建房自家给掏工钱了。
“要不,等明年二弟不念书了吧!”李贵雨最后道:“就是请人也得有人在宅地看着。”
李贵雨被他爹说得心疼,终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
但等明年二弟不念书了,李贵雨暗想:见天的呆在宅地,还能真的扶手不动,啥都不干?
如此这族人见了自是就要来帮忙,这建房的工钱就剩下来了!
李满仓舍不得卖菜钱,听了李贵雨的话自是点头,于是李高地也就没说啥,但心里到底生了疙瘩,而当事人李贵祥见没人问他的意见便也一言不发,越发觉得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