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李氏不止才德兼备,还年青貌美,碾了她们所有人去。
而现在看到王太太的仰慕眼神,颜氏的危机感愈加强烈。
颜氏和她的手帕交们之所以能打进庶吉士的太太圈子,所依仗的不过是熟悉京师情况,能较原配正房更好地帮衬男人进入官场罢了。
为了平衡世家的权力,朝廷选拔庶吉士都选寒门小族。
京师米贵,而庶吉士俸禄寒薄,由此庶吉士便成了世家的投资对象。
颜氏就出身这样的官宦世家。不过世家人多,能出头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似颜氏的爹就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而她娘更只是个家生子的姨娘且已早亡,于颜氏的前程没压根什么助力。
生为庶女,颜氏但想有份体面嫁妆,且出门后还能有娘家走动,除了听从家族安排嫁与新进士做妾搏一把前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难道她不知道正房好?
但能做正房,她会不做?
还不是因为没有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罢了。
何况做官的,谁不是三妻四妾?
而官宦小姐给人做妾的也不是她一个。
其中帮衬丈夫走上高位的不知凡几。
这原是你情我愿于双方有益的事,颜氏告诉自己:没甚好丢人的。
颜氏咬咬唇,看王太太跟甄氏见过礼后站到了红枣面前。
吴氏没想到颜氏这么不要脸——一个妾竟然拦在了其他正室的前头,心里委实生气。
但人都站过来了,现叫人拉下去也晚了,只能冷淡道:“这是今科二甲第九名戴煜戴大人的二太太。”
刚准备行礼的红枣心里一动,出言问道:“二太太?”
眼见吴氏垂眼不说话,红枣心里的怀疑得到了确证——这真是一个妾!
红枣早知道这世有妾,大太太就是妾室扶正。
不过红枣进谢家时大太太已经是正室,而且谢家规矩大,不管十三房的爷们明里暗里多少通房多少妾,这些妾又生了多少孩子,但于红枣都只是月例上的名字——过去十年,并没一个妾敢走到红枣面前来说话。
红枣还是头回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宠妾,当下不免多瞧了颜氏一眼。
眼见颜氏年岁与自己类似,头上几根金钏玉珠插得比别人不同,穿的也是旁人没有的宫花缎,心里暗叹:确是比小城镇来的正室会打扮!
颜氏知道红枣在打量她,心里不免揣度红枣会怎么做?
谢李氏虽也是小城来的,颜氏暗想:但她公公就是翰林,于翰林院的人事比还她熟捻。
且谢家大富,家常日用都是市面上的顶尖,更不必跟她讨要意见。
要,她也给不出——京里能被御史台弹劾奢靡的圈子她根本够不着。
她于谢李氏无益,谢李氏自不必给她面子。
目光落在红枣胸口的七宝项圈上半晌,颜氏终于下定了决心。
“妾身拜见谢太太!”
握紧拳头,颜氏难堪地给红枣行礼。
俗话说得好,形势比人强。她且忍了眼下这一关,再图以后。
听到“拜见”两个字,一同来的正室们脸上不免有些讪讪——原来京里一般重视嫡庶尊卑。
颜氏看人下菜,她对谢太太执妾礼,却对她们指手画脚,说嘴叭叭。
这事传出去,真是脸也不要了。
回去得跟男人说说,以后还是远着这几个贵妾吧!
红枣并没有难为颜氏的意思。颜氏是戴家的正房也好,妾也罢,都不干她的事。
她区分两者只是这世的礼法限定。她不能自贬身价连累谢尚丢脸而已。
眼见颜氏依礼而行,红枣点点头说一句免礼也就罢了,一点没往心里去。
全然不知颜氏一拨人已就此恨上了她。
甄氏就同红枣站在一处,颜氏既与红枣行了礼,对甄氏自当一样。
看甄氏才只一个半大孩子,颜氏这个礼行得愈加不甘——一科二十七个庶吉士,她和她的小姐妹都已经笼络好了,而艾太太今儿也敢怒不敢言地给她们进门了。
眼见就能融进圈子站稳脚跟了,不想于这紧急关头被谢李氏点出了身份,以致现在不得不给一个毛丫头行礼。
一会儿若想冒头见其他夫人,想必也是这样自取其辱。
她过去半年的谋划啊!竟就这样毁了不成?
颜氏越想越不甘心,看向红枣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有颜氏前车之鉴,她那些小姐妹原是不想冒头的。但吴氏恨透了她们的不请自来,还不给她行礼。
吴氏眼见红枣气派大,不怒自威,压制得这起子狐狸精不敢翻腔,自不免借刀杀人,把所有人的名点了一遍,看她们忍气吞声给红枣、甄氏行礼,出了一口恶气,也替红枣招了更多的恨,招来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