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的话,老袁未置可否。袁克定一门心思想做他的太子,当然对很多事情看不清楚,再说,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他也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只凭他的度量太小,这个缺点就已经足够致命。
段祺瑞、黎元洪这些元老代表着北洋系,是自己赖以安身置命的本钱,袁克定平日里对他们都不太尊重,老是拿潜太子的势来压他们。能做到北洋三杰,岂是根本不知道斤两的他所能小觑?
对别人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也是在逐渐架空他们的权力。可是他对自己的弟弟都毫无情义,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弟弟、正是自己的二儿子袁克文。
即使袁克定腿不瘸,袁世凯中意的“太子”仍是袁克文。惜乎其不愿从政而提前做起闲散王爷以避祸,还时常直言纳谏,屡犯自己之忌。
比如在全国各地为自己称帝的事闻弦而知雅意时,他却不合时宜地公开唱起了反调,还写了两首蜚声京城的诗,记得有一首是这么写的:
乍着微棉强自胜,古台荒槛一凭陵。
波飞太液心无着,云起摩崖梦欲腾。
偶向远林闻怨笛,独临明室转明灯。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如果不是他和自己对着干,老袁都几乎要拍手叫绝,诗真是好诗,可是这是明显的泼冷水的反诗啊!什么叫“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难道做皇帝不好吗!
为这,这位长子巴巴地抄来给自己看,是要证明什么吗?在遍布密探的京师,这种事情还需要他这么上急下跳地给自己递信吗?他要做的,应该是劝说二弟不忤逆自己的意志,把事态的影响降到最小,做好兄友弟恭的本色才对!
“克定啊,德国离我们太远了。威廉二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正想在远东扩展势力,所以是他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他。我其实最关心日本人的态度。”袁世凯说。
“哦,日本人,日本人是绝对支持父亲的。”袁克定急忙拿过几张报纸,指着里面的内容说:“这是《顺天时报》这几天的内容。”
《顺天时报》是袁世凯每天都要读的,因为这份报纸不仅发行量大,而且是日本人在天津所办的汉文报纸,从中可以看出日本政|府的动向。
“不列颠为君主立宪,而成今天之日不落;日本为君主立宪,以一隅而国家兴旺。今日之中国,共和陷入死地,惟恢复王朝体制,始能扬我中华之故事。”这是三日的头条。
“君主立宪之风既渐,民众雀跃,谓之中兴有望。大总统当顺应天命,接承民意。”这是四日的编者按…
看来舆论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样一来,最大的隐忧是解决了。想想也能理解:日本、英国都是君主立宪,他们也没有理由反对自己不是?
作为中华民国的第一人,又手握重兵,天时、地利都是占到了的,现在好像只差人和。
人和是什么?在自己的心中,那是众人推。民国政|府里,不乏有文武重臣对自己做皇帝的暗示表达出坚决不从的意见,连跟随多年的亲信段祺瑞参谋总长、黎元洪副总统都直接表达反对,即使自己表示他们将来上朝时可以“入朝不趋、赞拜不名”都不行,这让老袁举棋不定。
“杨皙子也向父亲递话,说古今英雄,值此非常之时,当作非常之事。现在天下归心,父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袁克定借别人之口,故作危言耸听之声。
“杨度还是这么热心!”提到他,老袁终于露出一丝开怀的意思来。在诸多文臣谋士之中,是杨度最早鼓吹在中国实行君主立宪制度的。早在清末,他被派往东京时即鲜明表达了自己的从政主张。他在东京和孙逸仙就中国革命问题辩论数次,“聚议三日夜不歇,满汉中外,靡不备论;革保利弊,畅言无隐。”章士钊在《与黄克强相交始末》中就提到,他不赞成孙的革命思想,但他将黄兴介绍给孙逸仙,促成孙黄合作。不久中国同盟会成立,孙逸仙力邀杨度参加,他拒绝参加,愿各行其是,他表示:“吾主君主立宪,吾事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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