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的陈布雷还是很激动的。他也自诩自己的文笔,也想有所作为,现在不经意间,一个机会就放在面前。“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千古以来知识分子的抱负,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忽然之间就砸在自己的头上,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少帅也知道陈某,只是布雷才疏学浅,恐当不得如此重担…”作为文人,适当地衿持是必要的,再说,有些想法他还是朦胧地存在于脑际。
韩麟春是个武人不假,但也知道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以少帅的眼光,不远千里直接点名招揽此人,那一定是个人才,他又怎么会不凑个趣呢?
见陈布雷有些意动,他急忙说:“当得,当得。少帅在我临来之前,反复叮嘱我说‘买机器事虽然大,但如果成功请得布雷先生北上,先记你一个大功,机器之事反而就等而下之了’。我虽然不知道先生之能,但以少帅的眼光绝对是没错的。”他笑笑说:“而且这么大的上海滩,布雷先生的名声已经很响了,我一提,九光兄就知道是先生您。”
王亚樵见韩麟春心意甚诚,虽然不知道以上的话是不是他的应景之作,也被千里之外的张汉卿同化了,心想他这么诚邀的一个人物,一定有他的道理。抱着与人为善、人尽其才的心情,他也美言说:“我与少帅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相信他的眼光。布雷先生若能帮助少帅实现那个人民党的纲领,虽然会在报界少了一位名达,却也是国家之福,先生就不要推辞了----如果之后真的不如先生之意,我想少帅不会把你扣留不放的,呵呵。”
见大家都这么说,陈布雷也就顺坡下驴,自嘲地说:“如果陈某再推三阻四,就显得有些做作了。请韩将军先回少帅的话,就说陈某人先回报社做一番交接,一个月之后,定然北上拜会不误。”
读书人一言九诺,这事基本上就成了。当韩麟春要把一万元大洋本票交给陈布雷作为安家之费时,陈布雷却断然拒绝:“听将军说东北现在正在大力搞建设,正是用钱之时,此时正宜花在刀刃上。陈某年来稿费收入足以支持家人用度,无功不受禄,这笔钱还请将军交还少帅!”
韩麟春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爱钱的人,如此大额的一笔款项,这个瘦弱的中年人说拒绝就拒绝了,也算是民国中的另类。只此一点,即可见少帅看中之人的风采。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仍劝说道:“这是少帅特别点明作为先生的安家费以及交通等费用,韩某不敢自专,请先生务必收下。”
陈布雷的声音铿锵有力:“此事休提。布雷略有薄产,安家绰绰有余;北上奉天不过一张车票,区区几个大洋而已,尚能负担。陈某既然许诺北上,定不会中途变卦,韩将军就请如此答复少帅,定不会怪罪将军!”
韩麟春不再坚持,只是握紧他的手,郑重地说:“那韩某就在奉天静听佳音了。”
对张汉卿如此费心地延揽人才,韩麟春没有异议,毕竟广纳百川才有江海成其大嘛。可是这一个陈布雷,至于他一个中将师长亲自登门吗?而且少帅给出的待遇是真的高,那句“大帅府旁边建楼”真的不是信口开河,因为张汉卿就是这么说的。
当他把结果告知张汉卿并提出他的疑问后,张汉卿出奇地高兴:“确定来了?确定了就好,老韩啊,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韩麟春将信将疑地问:“他真的像少帅说的那么玄乎?我看他其貌不扬,只是做做报社的编辑、动动笔而已,用处就这么大?”
张汉卿心情极好:“何止是大!他的作用,将来绝对不止一个师两个师那么简单!带兵打仗,这个他不如老韩你,可是要说在另一条战线,他的价值目前、包括将来无人可比!”
这个就出了韩麟春的思想范畴,不过张汉卿高兴,他也来凑凑趣:“原来少帅是要文治武功一把抓,现在终于算是齐全了。”
张汉卿一直苦于党务理论这块自己不精通----其实何止是不精通,他只在纲领性的口号上算是有穿越人氏的优势,可是真的要钻进去研究,他既无兴趣,也无时间。若不是朱光沐、吴家象等人不时地查缺补漏与时俱进地填充内容,他的那套人民党的“先进理论”也只能停留在纲领上。
军队有郭松龄、韩麟春,政治工作有王以哲、姜登选,党务工作有吴家象、朱光沐,现在有了在文字造诣上很有功底的陈布雷加入,这党的理论方面的工作也就齐备了。陈布雷能够号称国民党第一“文胆”,文章造诣肯定是不用说的,而且他立身谨慎,正是能沉得心做研究的潜质。
所以他对陈布雷的到来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