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准备后路,他已经敏感地向远东地区派驻了不少的情报人员,反馈回来的情况不容乐观。情报也略略提到了奉军地位的提升和影响(附带着关注下,因为高还没看得起中国军队),否则他会毫不迟疑地认为,这个中国人是痴人说梦。
但是,东北政|府军真的有这么大力量,敢和苏俄叫劲?敢拒绝日军对铁路的征用?印象中黄种的“东亚病夫”一向对东西方洋人卑躬屈膝,什么时候竟敢挺胸作人了?
高纪毅趁热打铁:“听说日本人曾经向您提议,如果您同意由日军‘保护’俄国的黄金,日军将出兵击退红军,但您拒绝了日本人的‘好意’。日本是个狼子野心的国家,与俄国本就有血海深仇。其在远东的侵略(在这里用了侵略这个词很奇妙)可以证明这是一个毫无远见、极富攻击性的短视民族。很难想像,如果您投靠日本人,他们会好心帮你。”
“坦率地讲,这笔财富到了日本人手中,以他们下克上的传统,为了私吞这笔款项,您极有可能是人财两空的后果,对将军您殊为不智。”
傲慢是需要资本的,在性命攸关的时刻,高尔察克放弃了自大。他知道一旦撒掉了一根救命稻草,不一定会有另一根在等待他。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惊讶,以比较谦卑的态度向高纪毅:“高先生说我还有向南一条路,不知有何见教?”
上套了!高纪毅等的就是他这一问,这里有张汉卿根据国际大势推倒出的结果。只要你愿意提,有把握让你乖乖按我的方向走。
但是他还是很诚恳地说:“西有苏俄兵,东有日本兵,将军唯一可走的路,便是向南进入蒙古境内。现阶段蒙古与苏俄、日本和中|央的关系都很微妙,根据现有条约,苏日双方均无进入蒙古之理。在这里,将军可以休养生息。”
这话是不错,众所周知,中国历来是蒙古的宗主国,满蒙自清朝成立起便是一家。即使在羸弱的晚清,清朝也能牢牢控制着这块肥硕的草地。沙俄能够划去广袤的远东和西北葱岭以西的巴尔喀什三湖,却无法鲸吞处于其腹心的蒙古,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饿狼面对无助的羊羔垂涎三尺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一样。之所以如此,一方面蒙古是清朝立国之本,另一方面,蒙古人心思向中是主因。
但是高尔察克忽然问道:“是否进入蒙古,我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蒙古与你们所谓的东北政|府也有相当的距离,可谓是鞭长莫及,那么你们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黄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高纪毅微微一笑说:“蒙古是中国的。在目前的中国,只有我们奉系有力量有条件进行在蒙古的作战,在我们收复呼伦贝尔之后,蒙古已近在咫尺,却阻断了日军进入蒙古的通道。民国仍然是一个主权国家,我想日军没任何理由、我们也不会任由其派兵穿越我们的国境的,向南行无疑是最安全最稳妥的一条路。东北自治政|府已经完成10个整编师的满额装备,实力已远非昔日,这也是奉军在东北搞了这么大的动作而日本鲜有表示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且据我所知,下一步我军的动作即是进入蒙古。将军进入蒙古之时,也就是奉系实际控制蒙古之际。蒙古有其特别于中国其它省份的情况,应该会制定特别的政策,只要将军届时以难民身份申请进入,我想苏俄政|府是不好干涉我国的内政的。”
“我奉命来此,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忠告将军,如果不得已要做最坏打算,去蒙古是惟一出路。鉴于奉军与日本在东北的争夺日益激烈,我们会尽最大努力防止任何资敌的行为。”
中日实际上是没有宣战的敌对国,尽管大家都没有说出来。所谓资敌,就是这笔黄金落在日军手里,高纪毅的潜台词,高尔察克听得出来。不过他还是很冷静地问:“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像你们所说的日本人那样让我人财两空?”
高纪毅微笑着说:“我无法向您证明,一切唯将军决断。”
高尔察克是优秀的海军指挥官,但与他共事多年的军官却向《纽约时报》记者描绘说:“他无疑是一个神经衰弱者…常受人支配。”
是冒着遭中国人的威胁投向日本人的地盘接受未知的命运,还是赌一把中国人会实现承诺?他无法自专。
也许他在临门一脚时会想起今天的会见,不过最终能否按照张汉卿的提醒进入蒙古,高纪毅仅作审慎的乐观。但是少帅派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说客的任务,作为一次绝密而又十分重大的计划,“黄姨行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