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卿以陕甘巡阅使的名义发布命令,当然无可厚非。
可是民国官场不是这样子玩的----民国时大多数的巡阅使实际上是虚职,只不过用于对那些过气将军职务的名升暗降,有的则用于安抚,例如张勋任长江巡阅使,实际一个省也管不着,王占元的两湖巡阅使也只管自己的湖北管不着湖南。
真正有名有实的巡阅使只有两个: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和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巧合的是他们都是绿林出身,都系督军出身,都在升职后牢牢把握着军权。
冯玉祥一番努力却为他人作嫁衣裳,还要受制于张汉卿这“黄口小儿”,自然为之气结。好不容易得了块存身的宝地,怎么会轻易退却?
但他的顶头上司、那位娃娃司令却是握着道义的指挥棒一刻不停地向他身上打,泥人也有血性啊,何况他本来就是桀傲的一方军阀?渐渐地两人爆发出火花。
直奉在其它地方竞争也是很颇烈的:在张汉卿发布电令的同日,中|央政|府特任王士珍为苏皖赣巡阅使,王继任,但未就,于是张作霖力保张勋。要知道张勋虽然名声不咋地,却是张汉卿一个姐姐的公公,两家是亲家啊。
曹锟及徐世昌当然要用直系的人,他们以齐燮元署江苏督军,又任命何丰林为淞沪护军使。这样一来,长江三省仍牢牢地控制在直系手中,引起大伙儿不满,特别是张作霖反弹甚大。
现在的奉系,远非正史上的同期可比,不但在军事上力压直系一头,在经济实力上也有不俗表现。尤其是张汉卿收复摩阔崴、呼伦贝尔和外蒙及唐努乌梁海等一系列壮行,在国内赢得很好的口碑,政治上也先下一筹。
在这种情况下,为平衡起见,靳云鹏作了退步,他以中|央政|府名义要求冯玉祥依令而退。作为冯的大后台的吴佩孚顾虑形势,选择了默认。冯玉祥无奈:于法理及力量上,他都无法与号称拥有5个师的顶头上司张汉卿及其背后站着的巨人张作霖相抗衡。
12月3日,冯玉祥“奉命”撤出西安,在陕、川、鄂边境地区安康驻扎。但此事也埋下了冯、吴不和的种子。
冯玉祥不但愤怒于奉系的伸手,更反感且看不起吴佩孚的退让。陕西争夺战,客观上使冯、吴两位直系主要人物之间产生了隔阂,这恐怕是吴佩孚没有想到的。
张汉卿得势不饶人,他以省长刘镇华依附段祺瑞为名,明令讨伐。刘镇华见实力强劲的冯玉祥都不敢对张汉卿硬气,自己人数不多的“镇嵩军”怎是对手?于是干脆利落地宣布辞职。
民国时代的军阀大都有一个默契:只要通电下野,不管任前犯了多大错误,一律勾消,这也像政治“潜规则”,大家似乎都认为杀俘不祥,为了要展示各自的“皿煮”形象,也一般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像段祺瑞史上三起三落,蒋介石三下三起均是一例。各方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对下野人士亦极示恩荣,少有加害的。
鲜有破例的三起,始作俑者却都没好下场:正史上杀害陆建章的徐树铮最终为陆建章之子陆承武杀害;杀俘郑金声的张宗昌亦被其子郑继成枪杀;而另一个大军阀孙传芳斩杀俘虏施从滨,后被施女报仇。
不过张汉卿虽然不至于赶尽杀绝,却也不想给其留有翻身的机会。刘镇华前脚刚走,他即将“镇嵩军”全部收编,又委任原“靖国军”总司令、后世大名鼎鼎的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为陕西省长。
陕西大局已定。
不过在这平和之下,隐藏着一股微妙的不和谐。这种不和谐的感觉,随着张汉卿进入陕北,越来越强烈。
究其原因,乃是陕西长期由皖系掌管着,相继经历了护国军、镇嵩军、援陕军、直系冯玉祥、阎相文、吴新田等客军时代,对外来军马并不感冒;原靖国军受国民党影响,虽然受惠于西北军,却并未从骨子里改姓,主要负责人还是倾向于国民党的。
张汉卿的破解之法是重用于右任。
于右任是国民党出身,根正苗红。把他捧在高处,有益于稳定陕境内的国民党势力。另外在关注民生、稳定局势上有相当能力,在陕省和“靖国军”内也享有很高威望。人民军摊子铺得太大,真的没把握能够牢牢控制住这么多地盘,依靠这些“降兵降将”(张作霖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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