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只是眼角之间隐隐有些跋扈,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他见了少帅进来,也也不得不忙不迭地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问好。
多年的军旅生涯和高层阅历,使张汉卿养成了不怒自威的神态。但是对于下层民众,或者身边人以及他们的亲近,他却一直以和蔼与平易近人著称。他以为这是阮玲玉的亲戚或者什么的,也抱以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按道理,他与少帅非亲非故,这么一个大人物到场,识趣的该主动提出离开了。可是张汉卿等啊等,那个人却始终免开尊口,这让他开始有些怀疑他的身份了。
不需要他询问,阮玲玉已经发声了,她慢吞吞地说:“少帅,他就是我说的朋友,张家四少爷。”张汉卿的意思,她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还能在狡猾人成堆的上海滩打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登上张汉卿这条高枝,这位同居男友就后脚杀来了。
那人谦逊地弯下腰:“鄙人张达民。”
原来他就是历史上导致阮玲玉悲剧人生的那位恶人!张汉卿还想着让阮玲玉脱离他的魔掌,现在这厮竟然跟到了大连,也算是很有魄力的一位。张汉卿很平淡地说:“哦,你就是张达民?阮玲玉跟我说起过。”
张达民对张汉卿亲来已经有些意外,听得这样说,便知道阮玲玉与这位少帅的关系果真如别人告知的那样,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恼意。
光棍人自有光棍之处,经历过《民国日报》戏弄徐世昌总统、段祺瑞总理的民国第一诽谤案的上海人,对于这起以讽刺中|央当权诸公始、于不了了之草草结案终的轰动新闻记忆犹新,他才不会惧怕张汉卿身上的光环呢。
在民气开放的中国,特别是敢为天下新、租界遍布的上海,到目前还没有发生过因言获罪的先例。所以对张汉卿,他根本没有阮玲玉等“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惧怕感,反而很光棍地回答:“原来少帅也听说过我的家事?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她隐瞒些什么,这个女人从开始演戏起就学坏了。”
乍开始张汉卿还无法应对他的直率,待阮玲玉开始指责后他才渐渐进入状态,原来两个人在吵架。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干涉我的自由!”这是阮玲玉的回复。
“我供你母女俩吃穿用度两年,你现在被捧红了,倒问起和我是什么关系!你是我张达民的女人,我不允许你和别人有绯闻!他的权力再大我也不怕。”这是张达民的强硬。
张汉卿不乐意了,看阮玲玉清纯的样子,她现在远没有像后来那样的红透中国,绯闻从何而来?而且她刚刚随沪上双姝来此地,先前一直演出与排练,也没有机会创造绯闻啊?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貌似很多人都没有听说她啊!这小子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阮玲玉很生气,她也是新时代的新女性,虽然弱势了些,但是情感上还是能够自我主张的。她不接受张达民的理念:
“你要讲脸面!我不否认开始接受过你的接济,但是没几个月,你倒从我手里拿钱出去花,那可是我在外赚取的家用!后来我考进电影公司,每月的收入可都进了你的腰包,这两年来的取得,足够百倍还你的了!再说我跟你又没有结婚,你又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张达民嘿嘿一笑,多少还是顾忌张汉卿在彼,不敢过分放肆,但是他的轻蔑暴露了他的本色:“一日是我的人,终生不得再迈出张家的门!你要敢朝三暮四,我就把你的事投向小报,把你搞得身败名裂,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这还真是阮玲玉的软肋。
也许是贫苦出身,对于名声特别在意,这恐怕也是她唯一能够立足上海滩的依靠了,历史上她就为名所累,最终以死相抗。张达民应该对她的性格熟悉得很,三言两语就击中她的弱点了。所以阮玲玉尽管气得发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张汉卿打抱不平了。他看着张达民,真想不到本家还有这种恶棍。他知道这些风言风语的份量:说诽谤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入罪极轻,但是对于被造谣者却是极大的伤害,有道是唾沫星子能杀人,普通人对这样的人倒真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张汉卿是谁?掌握枪杆子、官帽子、笔杆子的民国少帅,现在国家的二号人物、未来中国的国家领导人!他乜着眼睛淡淡地对张达民说:“你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上海滩还是在国内的哪一家报纸敢登这种消息!至于国外,我想你也没那个能力!”
对张汉卿,张达民虽然光棍,但还是打怵的。他没敢再回嘴,却满脸委屈地说:“少帅,这是我的家事,您还是不要介入。我们升斗小民,名声不打紧,您是少帅,一举一动影响可就大了!”
这句话明是软化,实则强硬,就看张汉卿吃不吃这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