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铮铮之音,自山林深处传来。
分明是禁军正在操练,一队队黑衣甲士在山林之中,在禁军低级军官的带领下,或纵马驰骋,或入山围猎,或举石锁负重。
苏照在彭纪和蔡安二人,以及一屯黑衣骑士的护卫下,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宽阔山路,徐徐驰入山林。
“都是我苏国骁勇之士啊。”苏照远远看着在山涧之间,光着膀子,合扛着根根原木奔跑的一伍军士,脱口赞道:“不畏炎暑,操练不辍,方有孤稳坐甘露殿的底气。”
的确,以他调动神识远望,可见禁军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矫健,至少都是炼体三境。
“我原本还觉得兵力不足,可这样的甲兵精锐,能练出三千余众,已经倾尽苏国国力了。”苏照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欢喜不胜。
或许一开始,他就该校阅禁军,收其军心,当然,现在也不晚。
蔡安手持缰绳,将马落后苏照半个马头,闻言,就是笑着接话道:“君上,禁军多为有苏一氏子弟,内里翊卫宫禁,外为君上爪牙,如此操练,当不停息。”
所谓有苏一氏子弟,是指苏国先祖经千年繁衍而下来的同宗支脉后裔,以及外戚宗亲,他们都居住在温邑附近的几个县邑之中,零零总总大概有三四万户的样子。
而且历代苏国君主对这些同宗子弟都是优容有加,若有从军者,家中酌免税负。
择有苏一族菁英子弟,以武道大药培养,习练武艺,编入禁军,为国之羽翼。
可以说,这就是苏照的基本盘。
苏照本人既是苏国国君,又是有苏一族的族长。
未几,得到禀告的彭堰、蔡旷二人,就带着禁军的将领,浩浩荡荡向苏照迎来。
“末将见过君上。”彭堰,蔡旷当先而拜,身后几个禁军将领也是齐齐见礼。
苏照翻身下马,做足了谦恭之态,伸手相托,道:“诸位将军免礼。”
而后,彭堰就是出言介绍一旁的几位将领。
两位禁军副统制,耿济、常典,以及十余位中级禁军军校和记室佐吏,最后是负责训练殿前司新募之兵的淳于朔,这是一个气度沉稳的老将军。
苏照一一见过,上前叙话,他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每一人都是攀谈几句,提及对方戎马生涯之中得意一笔,完全是小嘴抹了蜜一样。
因为苏照气质冷峻,声如金石,不显谄谀之色,夸赞恰到好处,不少军将都是感佩,眼前少年威严深沉,有人君气度。
等到了淳于朔时,苏照目光愈见真诚,感慨道:“先君在时,就时常提起将军,说您通将略、善练兵,而今一见,先君之言,尤不能概将军之才十一。”
前世,彭蔡二将在给他一条生路的同时,就是观望不前,只有这位淳于老将军,则是直接不信他失德,反而斥骂袁彬操弄权术,在袁彬追杀于他时,挡下了袁彬。
想来这位老将在晋国,已见惯了宫廷政变,权谋诡诈。
“君上此言当真?”老将手捻颌下胡须,微笑道。
苏照愣了一下,指向远处殿前司的翊卫,说道:“虽是新募之兵,军势却雄壮严整,已见猎猎杀气,如此有目共睹之事,孤岂会以言相戏?”
事实上,苏照真不是无脑乱夸,淳于朔侍奉苏国三代君主,最擅练兵。
其人早年曾为北方晋国骁将,晋国曲沃小宗和翼都宗室相残,来来回回,杀伐有百年之久,淳于朔终究看不惯,于是携家眷来到苏国,当然因是晋国逃将,不敢委之以征伐事,却用其练兵之才。
“若觉得老朽足用,君上可遣老夫为将,征讨贼寇,而不是派贾翼那志大才疏之辈,以害军士性命。”淳于朔拱手说道。
见苏照“迟疑”,就朗声道:“老夫这把年纪,尚开六石之弓,一餐食半只鹿,君上,可不要小视老夫。”
这时,呱呱之声从众人头顶响起,头顶云霄之上,分明是飞过一行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