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谢谢您,谢谢您为草民做主……”随她走出县衙大门,那布衣男子感激地再次绕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种贪得无厌的赃官,理应教训一下,”江抒低头看向他,“快起来,回家去吧,以后别再贪这种便宜了。”
“是,是,谢王妃提点,谢王妃提点……”布衣男子连连答应两声,起身后退两步,转身走下县衙大门高出平地的几级台阶,步入人来车往的街道。
江抒目送他走远,身影渐渐没入人群,微微敛敛神色,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桑中:“怎么样?解气吧?”
秦桑中点点头,一脸佩服地望着她:“桑中竟不知王妃还有如此魄力,有王妃相助,王爷将来必成大业。”
“……”江抒低垂的双手不由一紧。
身为这大明末期的王爷王妃,她与朱常洵有没有未来能不能善终都难说,哪里敢奢望什么大业……
只不过,心中的这些忧虑,也不能对他说,甚至都不能对真正的朱常洵提及,苦涩一笑,她侧头看向他们那停在街道中央的马车:“时候不早了,走吧。”
“好。”秦桑中微微颔了下首,随她走下县衙门前的台阶。
二人走到车前,先后上车之后,马车便直奔城北而去,经由北城门出了城,踏上前往应天府必经的道路。
由于这隶属湖州府的长兴县到应天府隔着常州府的几个镇子,马车在步入应天府地界的时候,已是下午申初时分。
先前因为他们走得急,忘记在长兴补给饮水,一路走来感到有些口渴,正好看到路边有家茶棚,便停车在那儿叫了壶解暑的金银花凉茶。
在坐在桌前等待店家舀茶的间隙,江抒无聊四下环顾,瞥见一辆窄小简朴的马车从他们所要前往的方向不急不缓地驶来。
不久之后,那马车便驶到了他们所在的茶棚边,并未直接走过去,而是也停了下来。
随后,她便看到一个身穿月牙白朱子深衣的老人在那赶车的侍从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顾……顾伯伯?”待那老人转过身,看到他的面容,江抒眸中不由出现一抹惊讶。
这与自家父亲私交甚好的东林先生顾宪成,他不是在京城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抒丫头?”闻声转头,看到是她,顾宪成也是有些意外。
江抒点点头,迅速站起身,向前迎了几步,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指了指道:“顾伯伯,这边坐吧。”
“好。”顾宪成慈和一笑,由那侍从搀扶着缓步走过来,在她的招呼下,走到那未刷桐油直接可以看到木料的破旧简陋的小方桌前。
还未落座,看到坐于桌旁与朱常洵一模一样的秦桑中,眸光微动,朝着他抬了抬手:“福王殿下——”
“顾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心知这个顾宪成跟自家主子的岳父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关系匪浅,也知道这位东林先生同样是坚持所谓的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认为自家主子该去洛阳就藩的,秦桑中淡淡扬扬唇角,态度不疏不近地道。
顾宪成轻轻点了下头,转头同江抒对看一眼,与她先后在那小桌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