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的葬礼在出殡日的隆重之后,皇帝就免了王公大臣的吊唁,头七时也只有皇太极和海兰珠前来,因为海兰珠说不愿那么多人打扰儿子安眠,想让他清清静静的。
皇太极离开盛京后,每隔七天,海兰珠依然会来皇陵祭奠儿子,多尔衮曾在路上遇见宫里的车马,还护送了海兰珠一程。
其实海兰珠这样做,不合规矩,夭折的八阿哥也不该受到如此厚重的待遇,但皇帝只愿事事顺着宸妃,宗亲大臣们也不敢多言。
但今日,海兰珠没有穿戴素服,选了鹅黄色的宫袍,那是八阿哥最喜欢的一件衣裳,每次见额娘穿,他都会眉开眼笑,抚摸着衣襟上的花枝刺绣,咿咿呀呀不停。
鲜亮的颜色,让海兰珠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旧年合身的袍子,如今空落落地挂在身上,终究难掩凄凉。
出门前,宝清为主子抹上了胭脂,儿子去世四十九天后,海兰珠头一回染了红唇。
乍见到这样的海兰珠,哲哲心内一震,她知道侄女很努力。
倘若皇帝没有去打仗该多好,倘若这些日子皇帝能日夜陪在她身边该多好,她希望老天给了海兰珠千疮百孔的心,能留给她健康结实的身体,只要好好活着,任何痛苦都会过去的。
齐齐格和多尔衮早已等在宫外,在多尔衮的护送下,女眷们来到皇陵。
大殿中,八阿哥的灵堂依旧一尘不染,庄重肃穆。只是在牌位前,多了一块小小的名牌,那是皇太极在儿子头七那天,用佩刀一笔一划刻出来,上面用汉字刻着八牛,是玉儿给孩子起的名字。
他们焚香祭拜,齐齐格抱着福临站在一旁,看着姑姑和姐妹凄凉悲伤的背影,很是心酸。
她偶尔会想,当初自己若不是被阿巴亥大妃选中,而是被父兄送给皇太极,又或者皇太极夺位失败,多尔衮成为了大汗,阿巴亥大妃还在世,她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很显然,她生不出孩子,不论是成为皇太极的女人,还是多尔衮的大妃,这都是最糟的结果,阿巴亥大妃若还活着,婆婆再如何喜欢她,也不会容忍。
那就意味着,也会有更多的姐妹到来与她共侍一夫,这仿佛,是她们科尔沁女人的命。
其实父兄何尝不担心她和多尔衮的子嗣,也曾要求再送女孩儿来为多尔衮生儿育女,被齐齐格骂了回去。正如玉儿曾说,她是多尔衮的妻,她有的选,可玉儿只能服从。
“今天没有风,我们带福临去爬山吧。”海兰珠对姑姑和玉儿说,“想让福临也去看看,他哥哥曾经见过的景色。”
“齐齐格,去把多尔衮叫。”哲哲道,“福临虽小,可我们抱着他爬山可不成,给别人我是不放心的,只有多尔衮可靠了。”
“不用麻烦多尔衮,我自己就行。”大玉儿阻拦了,“姑姑,我力气大,我行的。”
她走上前,从齐齐格怀里抱过孩子,齐齐格说:“那我让多尔衮在山下等着,咱们抱不动了,再把他叫上来。”
大玉儿答应了,但她绝不会让多尔衮来抱福临,不是多尔衮没资格,是她不能害了多尔衮。若是让多尔衮来抱福临,只怕会让他胡思乱想的,她不愿害了大清的英雄。
好在上山的路,并不难走,海兰珠带着姑姑和玉儿来到昔日皇太极带她来过的地方,皇太极当时说的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可如今,她与孩子阴阳两隔。
眼前的巍巍山河,令人豁然开朗,大玉儿抱着福临,告诉他,这是皇阿玛的江山,告诉他将来要守护这片土地,这里是哥哥长眠的地方。
“姑姑,玉儿……”海兰珠沉静地说,“我曾经的孩子,都没能活下来,最大的养到三四岁,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每一天都想追着孩子去,但我还是活下来了,甚至没那么难受了。而眼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振作起来,眼下,我依然每天都在思念八阿哥。姑姑,玉儿,你们不要催我,也不要怪我,我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给我些时间,好吗?”
哲哲的心也碎了,上前抱过海兰珠,含泪道:“是姑姑对不起你,姑姑怎么还会怪你,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但是要答应姑姑,千万千万保重身体。”
海兰珠伏在姑姑的肩头,看见了远山的景色,山林间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是有大部队走来。
她冰冷的心,蓦然有了几分暖意,她仿佛在那一丛丛人影中,看见了她的希望。
“怎么有这么多人?”边上的宫女们,也看到了远山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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