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地活着,但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不安,肩上还是有责任,行森说,这就是天命。
福临参不透,也不想再纠结。
迷迷糊糊的瞌睡,脑袋里徘徊着行森的话,眼前一下下闪过曾经经历的一切,福临看见了葭音的背影,他心中一紧,想要追上去,失声喊:“葭音。”
猛地睁开眼,禅房里空荡荡,福临翻身坐起来,摸一把额头的虚汗,正唏嘘感慨,房门忽然开了。
倩影随着阳光而来,葭音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关门,抬起头,便是和福临四目相对。
“皇上,您喝茶吗?”葭音道,“安亲王送来的泉水,臣妾尝过,清冽柔和,是泡茶的上上品。”
福临呆呆地看着葭音,看她走到桌边,从茶壶里倒出滚烫的茶水,素手轻捧,缓缓走来,将带着香气的茶水,送到自己的眼前。
福临伸手接茶杯,可握住的却是葭音的手:“你来了?”
葭音道:“臣妾来接皇上回家。”
福临眼眶一热:“他们是不是逼你了?”
葭音连连摇头:“臣妾没见过任何人,但知道皇上是生气了,所以来了。”
既然皇帝不喝茶,葭音收回了手,将茶杯搁在桌上,说道:“吴良辅的事,臣妾不会退让,皇上,就权当是臣妾这里对吴良辅的警醒。虽说您不再给他权力,但时日一久,必然有许多难以避免的事,若是再重蹈覆辙,皇上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福临道:“这两天,朕也想通了,朕不仅要答应你,还要让大臣们都知道这件事,他们就会明白,朕的皇贵妃有多贤德。”
葭音垂眸:“皇上,臣妾在乎的不是这些。”
福临起身来,握着葭音的手说:“朕知道,都知道。”
葭音有些无奈,可既然皇帝好了,比什么都强:“皇上,回宫吧。”
福临答应:“这就走,朕跟你回去。”
葭音取来一旁的风衣,为福临披上,二人携手走出禅房,吴良辅从廊下走来,葭音也是落落大方。
但吴良辅却道:“启禀皇上,南苑传来消息,太后离岛,去了赫舍里府上,探望索大人。”
福临冷冷一笑:“知道了。”
葭音见皇帝脸色骤变,心中很是不安,想到元曦的鼓励,便道:“皇上,不如咱们也去?臣妾陪您去探望索大人。”
福临愣住,皱眉盯着葭音看,犹豫片刻后,也是答应了。
此刻索尼府上,早得到消息,皇太后正在来的路上,把一家子老小吓得不轻,下人们忙着打扫除尘,设香案,夫人们都去换了庄重体面的衣裳,早早地列队等在了门前。
皇太后的马车到了,玉儿掀起帘子,见这架势,一面下车,一面对索尼的夫人笑道:“真是的,哪个奴才走漏风声,闹得你们不得安生,我不过是来串串门罢了。”
索尼夫人年纪远比玉儿大,却反过来搀扶皇太后,战战兢兢地说:“应该的,都是应该的,太后您慢些走,小心台阶。”
见一家子整整齐齐,人丁兴旺,玉儿笑道:“一直惦记要来老师的府上拜会,总也懒,我这样的学生,也是世间少有了。”
昔日盛京书房里,索尼曾为玉儿授课,玉儿一直以学生自称,自然索尼不敢妄自尊大,如今他官拜议政大臣之首,依然处处谨言慎行。
“他身体可好些了?”玉儿道,“一听说他病了,我便急了,大清可不容许他病。”
众人拥簇太后往后院来,索尼既然“病了”,那就该有病了的样子,便未能来迎驾。
穿过亭台楼阁,到了内院,玉儿看见漂亮年轻的媳妇们站了一溜,预备着伺候皇太后,她笑道:“七福晋昨儿还在我那里,夸他的儿媳妇的好呢。”
岳乐的前两位福晋不幸英年早逝,如今第三任继福晋,便是索尼的小女儿,这桩婚事,自然也是玉儿促成的。
索尼夫人笑道:“七福晋太宠爱那孩子了,妾身很是愧疚,没把孩子教好,就嫁出去了。”
玉儿说:“你们家的孩子,必然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