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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你了。”皇后说着,低下头问,“元曦,他真的要做和尚去吗?”
元曦摇头:“有太后在,出不了这样的事儿。”
皇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便转身要回去,但又转回来,对元曦道:“不如放他走吧,我们能去求太后吗,放他走。”
“娘娘?”
“我觉得他好苦。”皇后道,“本不该是我这样的人来同情他,可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特别苦。”
“娘娘太善良了。”元曦道,“但是这话,您还是放在心里吧,眼下太后支撑前朝后宫,已是心力交瘁,我们,就千万别再给太后添麻烦。”
“这我知道,我只对你说说。”皇后道,“就好像我对你说说,心里就能松快了解脱了,但是皇上他,就算把所有的苦都倒出来,也没得解脱。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他是这样的,他身不由己的,不是被皇位束缚的命运,而是他整个人。”
“娘娘?”
“哎……我这么蠢的人,好像根本说不明白我想说什么。”皇后苦笑,朝元曦摆摆手,“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大家都累了。”
那之后的日子,元曦依然每天会去乾清宫送饭菜,太后说不要惊动御膳房,不能让御膳房的人知道皇帝在吃斋念佛,他不肯吃就随他饿死。
自然这都是气话,苏麻喇会看着办,元曦也不忍心真的把皇帝活活饿死,日日都将饭菜送到他面前。
而福临则每天穿戴龙袍,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椅上,升朝听政。
大臣们一般不敢抬头,可但凡抬头看一眼,都能看见皇帝空洞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只怕他们说的大事小事,没有一句话是听进去的。
这日散了朝,鳌拜走到索尼身边,含怒道:“太后准备撑多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外头会有越来越多的谣传,长痛不如短痛,太后如此果断之人,当快刀斩乱麻。”
索尼平静地说:“该来的,总会来,你别急。”
转眼,就是腊月,天气总算冷了下来,可比起往年,实在还算暖和。
但这份暖和让人觉得不畅快,成天成天憋着一股气似的,一时热一时寒,也少不得要生病。
岳乐就病了,被皇帝和太后折腾得,不知是想暂时逃避,还是真的支撑不住,苏麻喇亲自到府上去看,回来说安亲王病得不轻,七福晋上了年纪的人,一着急病也更重了。
玉儿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不该生病的人别病倒,她就知足了。
景运门值房的大臣,每天按时按刻来向太后禀告各地所奏之事,皇太后没有一天不是双眸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叫大学士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原本,这是个清闲的差事,每日不过看看奏折,挑一些要紧的事送到皇帝或议政大臣跟前,皇帝绝不会盯着他们问长问短。
可眼下,皇太后几乎要问到每一个字,他们不敢再敷衍了事。
但正因如此,皇帝从春天折腾到现在,朝廷才能稳稳当当地维持着,但每天来见太后的大臣们,眼睁睁看着她从秋天以来,日渐消瘦下去。
身上的褂子越来越松,玉儿心里知道自己瘦了,她对苏麻喇笑言:“多好啊,前几年突然发福,我还难过来着,这么快就老了。”
可苏麻喇知道,她是累的,谁能想,折腾了二十年,她最累的时候,不是皇太极死,不是多尔衮当道,竟然是现在。
这一日,福全和玄烨下了书房,支开跟着自己的人,哥儿俩结伴想溜进乾清宫看看父亲。
可乾清宫内外把守森严,除非堂堂正正地进门,不然他们没本事钻进去。
福全问玄烨:“皇祖母把皇阿玛关起来了吗?”
玄烨忙说:“当然不是。”
福全咕哝:“他们都这么说,他们说皇祖母把皇阿玛关起来了,怕他又跑了。”
玄烨道:“下回再听见,哥哥就训斥他们,把他们抓起来。”
“谁在这里?”侍卫们听得动静,循声而来,看见二位阿哥,俱是一愣,纵然没亲眼见过皇子的模样,这般年纪和穿着打扮,该是错不了。
乾清宫的大太监赶来,认得福全和玄烨,忙道:“小祖宗,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