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击西沾沾自喜的时候,却是忽然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
这个时候的努尔哈赤,多少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和惜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倒下,前功尽弃。
诸贝勒轮流守候在病榻前,对他们的“大汗”悉心照料,可是没过几天,关内传出的一个消息,让努尔哈赤的病情加重了。
一夜,努尔哈赤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外面狂风怒号,刮得自己的庭帐都在“呼呼”作响,心中更加隐隐不安。
“来人!”
“来人!!”
他大声叫喊,许久也没有人回答。
站起身来,走到帐外,与诸王贝勒议事之处,也是静悄悄一片,除了帐外愈发疯狂的风雨,一切都静的可怕。
努尔哈赤掀起卷帘,空中电闪雷鸣,沛然雨丝冲破了他心中的焦躁,他暗骂一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然后放下卷帘。
转身。
“大汗,你们已经没有人了。”
“都死光了…”
努尔哈赤悚然一惊,动作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庭帐中一处幽暗的角落,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十分确定,方才那道带着些许讥讽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乌云遮盖了天日,努尔哈赤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向烛台靠了靠,现在他身边唯一的光亮,就是这昏暗的烛火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缓缓从幽暗中走出,他没有脸,但是穿着的衣服,赫然就是努尔哈赤熟知的大明皇帝常服。
努尔哈赤的瞳孔骤然一缩,突然止不住地哆嗦,唇齿间第一次流露出支离破碎地战栗与不安。
“你…你是朱由校,那个小皇帝?”
“你怎么来了,呵呵呵…”
“不会的,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朱由校的脸庞逐渐清晰,但却并没有以往那副令人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如同一个死人。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在讥讽努尔哈赤的无能。
“该来的不该来…该来的却是来了…”
“你来做什么?!”
“奴儿哈赤,你建州女真,受皇明之恩,最深、最重,而负不安之心,最真,最笃。”
“汝何以敢负皇恩!”
暗处幽幽传来回音,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到努尔哈赤耳中。
这句话令他不得不回想起,当年自己建州女真贪得无厌,被辽东总兵李成梁发兵攻灭的事迹。
一瞬间,他周身环境一变。
乌云消散,变为艳阳高照,却是他熟悉的祖寨。
努尔哈赤还没来得及怀念,就听四处喊杀声兴起,寨门轰然告破,却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率领辽东铁骑冲破了他们的寨子。
这些明军在努尔哈赤的印象里,个顶个的悍勇,毫无战胜的可能,他们跑到女真人中间,如虎入羊群一般,逢人就砍,见人便杀。
他的父、祖塔克世、觉昌安,竟然跟在李成梁马后,为其驱使开门,攻破了自己的祖寨!
努尔哈赤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家族背叛了建州,又背叛了大明。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起兵的八大恨,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时,马蹄声渐进,一人一马走近他的眼前。
仅仅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努尔哈赤就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人,就是辽东总兵李成梁。
李成梁身着盔甲,单手握着马缰,另一手的刀口处尚滴着女真人温热的鲜血。
他居高临下望着努尔哈赤,毫无表情地挥起了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