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一笑,没事儿人似的道:
“司礼监今日怎么得了闲,厂公还让你亲自来我这里?”
李朝庆见他已经坐着,这才是慢慢坐下来,道:
“这不是下个月殿下就要和大兴县王氏大婚了吗,王府总要置办些东西,厂公他老人家仁厚,非说要帮您张罗张罗。”
说完,他令小阉们将盆花一字排开,得意道:
“均是上好成色的姚黄,下月殿下大婚,陛下也会到场,举国同喜,正好为新房添置些春色。”
朱由检轻轻缓了口气,赞叹道:
“原来这般,烦请公公回去后,替小王谢谢厂公与皇兄。”
李朝庆注意到这话中,信王着意将魏忠贤的名号列在当今皇帝之前,心中倒吸了口气,强笑道:
“应该的,这是奴婢的本分,殿下言重了。”
朱由检起身,望着满园的春色,叹道:
“国色牡丹,想必到了春日,定会是香压满园,可惜…”
“我是个火命,养些凡俗花草还可以,这十六株牡丹放在我这里,怕养不好。”
“它们有幸得殿下观赏,有一眼,便是一眼的造化。”李朝庆赔笑,揖身说道:
“奴婢不敢过分叨扰,先回宫去了。”
朱由检端坐着,受了他这一拜,目光飘到一侧,淡淡吩咐管家说道:
“替我送送公公。”
李朝庆感受到了两人“相谈甚欢”,信王表象之下的这番冷漠,连忙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却听后面人道:
“等一等。”
“劳烦公公回去以后,向陛下禀明,山水为上,江山为次,雪水晨露烹就的好茶,不是为我这上不了山,游不了水的王孙准备的。”
“待大婚之后,我自去就藩,还请他自去收拾了雪水、江山,自重。”
李朝庆眼神凛凛,转身忙一副惊惶样子,说道:
“殿下这话从何而来?”
然而朱由检并不打算再多解释什么,再度向王府管家淡淡吩咐道:
“送客吧。”
李朝庆不好再说,只好被管家送出了信王府的大门。
目送他上了马,带着一众小阉绝尘而去,管家这才返回殿内,向上说道:
“禀殿下,人都已经回宫去了。”
朱由检凝眸看着院中的十六株牡丹,恰似他这般年岁,色浓鲜艳,却被这皑皑白雪,掩盖住了光辉。
......
“信王真是这么与你说的?”
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魏忠贤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朱家的皇子皇孙们,怎么都是如此的年少老成,昔日皇长孙继位的朱由校,能比肩建奴,十六岁亲征西南。
对付东林党人上,手段也尽显狠辣、凌厉,一场科举大案,几乎肃清了朝中全部的东林党臣。
现在的信王,也是十六岁,大婚之年,当今皇帝对他如此晦涩难明的意图,竟全然明白。
“千真万确!”李朝庆也有些惊魂未定,“信王爷的这话,要告诉陛下知道吗?”
魏忠贤立即看他一眼,道:
“告不告诉,陛下早晚也都是会知道。”
“这件事,我亲自说,你且回去司礼监当值吧,不许跟任何人提,不然连本督也保不住你。”
李朝庆连连擦汗,目送魏忠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