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行走江湖,没有点本事恐怕也是不行的。何况周掌柜在外行商多年,奇人异士也不是没见过。
曾经有一回,周掌柜出门去拜访一家主顾,在路途中突然流起了鼻血,任是他用布条草纸去堵,却怎么也止不住。旁边有路过的人见他走着走着就开始鼻血长流,没一会就靠着墙根蹲坐下来,却没人敢过问。正在周掌柜觉得头晕目眩感觉快要撑不住了时,突然来了个衣着邋遢的老迈道士,凑在他耳边问:“尊驾身上有多少银钱?都拿出来,一个铜板也别留,我能救你。”
当时周掌柜命在旦夕,哪里还敢多问,忙把身上的银钱全部交给道人,那道人接在手里,还问了一句:“都在这里了?身上再没钱了?”
周掌柜虽然有些昏沉,但也忙不迭的点头道:“委实没了,今日出门见客,没带多少银钱。”
那道人点点头,在他背上拍了两巴掌,瞬间鼻血就止住了。那道人也不跟他多盘桓,径直扬长而去了。
后来周掌柜跟人说起此事,人家听了以后,有的替他庆幸,有的却觉得周掌柜是被那老道士骗了,先下黑手暗算了周掌柜,然后又出来上演医人的骗钱把戏。
但周掌柜却不如此想,即便是对方害他,他也没办法反抗。毕竟人家可以神不知鬼不晓的让他流血不止,以他当时的情况,也压根就没办法反抗此人,否则说不定就当场毙命了。自那以后,周掌柜对江湖中那些老弱幼残的人士都多了个心眼,不敢轻易得罪。
这个燕七也是,初看时年少,待得交谈几句就觉得这少年不简单,只怕是个奇人异士,这种人纵然不能亲近,但也绝不能得罪。
那边张货郎见周掌柜问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掌柜的放心,小郎君这品貌一看便知道是好人家的小郎君,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掌柜看了他一眼,嘴上含笑称是,心里却想道:“这小郎君像好人家的,只是你这形貌却不似好人家的,和人家燕小郎君站在一起,难免不让人怀疑是拐带少年的骗子。”心中如是想的,但嘴上却打个哈哈,笑着说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搭船都好说的。”
张货郎与燕七都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大掌柜了!”
几人说罢,便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一齐往泊船的地方行去。燕七就一个包袱,一根杆棒,称得上是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张货郎也简单,货郎担子随时可以走。
船家姓丁,五十来岁年纪,码头上都呼他为老丁,老丁大儿子早夭,二儿子已经成家单过,两个女儿也早就出阁了,小儿子丁三郎也十八岁了,也跟着一起跑船。
这处渡头也不甚大,泊不得大船,老丁的船是一艘样式常见的方头平底船,可载人亦可载货。船上已经装载的货物上盖着防水油布,船舱中也有些货物,还有些空间,但也只能供两三人就坐了。
老丁的儿子丁三郎在船上看管着货物,见周掌柜和父亲一起回来,忙过来迎接。这丁三郎也是生的孔武有力,头上扎着抹额,浑身上下一身的腱子肉,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倒是个天生干船的料。
周掌柜是惯跑这条商路的,是老丁的老主顾了,今日带了自家族中的一名子弟叫周兴的,去集市上收了些山货,运到临淮城中售卖,临淮人口繁盛,来往客商颇多。
等到几人都上的船来,丁三郎把跳板一收,把系在船桩上的缆绳解了,腾身一跃跳上船,和老丁一起,两人一人在船头一人在船尾,同时两支长篙一撑,一声拖的长长的号子喊起,只觉船身一阵摇晃,随即缓缓的向江心驶去。
老丁父子两人趁着这股势头,连撑几篙,船尚未到江心,丁三郎便已经迅速奔到桅杆下,手脚麻利的升起了帆,老丁掌着舵,只见一片如白云一般的帆影顺着江风飘然而去。
船舱中堆着不少货物,稍显狭窄,周掌柜招呼张货郎与燕七进船舱就坐,燕七见船舱逼仄,三人同坐略显转动为难,便推辞道:“长者尽管自便,我先在舱外看看江景。”
周掌柜客气了两句,便自入船舱内歇息了,张货郎与周掌柜告了叨扰,也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入船舱中安坐了,陪着周掌柜聊些生意上的闲话,周兴则坐在舱门口陪着插科打诨。
船舱外的燕七似乎也不怕太阳晒,也没有多少要躲避日光的意思,只用遮阳笠子把头脸遮住,抱膝坐在船头看江景,不一会船就行到了江中,凉风习习,倒也甚是惬意。